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藕花谣-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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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妹妹一句,就有这些说的——我也不白要你的,我拿我的这匹织金花缎跟你换!”

吴贵人“哟”了一声,“娘娘这才刚赏下来呢,姐姐就你的我的起来,要叫妹妹说呢,这是皇上皇后的恩典儿,赏的什么,赏多赏少,谁还敢争,谁还敢嫌弃不成?偏姐姐就爱换来换去。既这样,索性徐姐姐林姐姐咱们大家先不挑了,等马姐姐你挑好了咱们再挑罢,省的回头又要换!”

几个贵人都笑出声来,马贵人见众人嘲笑,当着皇后与贵嫔,更丢了面子,她出身贫穷的人,最怕人家看轻,哪里忍得这气,一时糊涂,便顺手拿气那匹花缎劈手朝吴贵人掷了过去,吴贵人不防备,见掷到面前,连忙侧身一让,鬓角戴的蝴蝶钗却被带了出来,勾乱了头发,半边青丝流泻下来,十分狼狈。

南阳见不像话,沉了脸喝道:“争抢贡物,举止失仪,哪里有一点宫妃的样子!”

吴贵人本要还手,见皇后发话,便忙跪下,呜呜咽咽哭起来,“请娘娘为婢妾做主啊!”

马贵人见南阳脸色阴沉,徐林二贵人却幸灾乐祸站在一旁,也知自己闯祸,心下懊悔,只得跪下请罪。

徐贵人越众而出,声音清朗,施礼说道:“娘娘,马贵人触犯宫规,理当责罚,以儆效尤!”

南阳尚未说话,罗罗却徐徐说:“彼此都还只是个贵人呢,徐贵人这么快就急着落井下石了?”

徐贵人一惊,忙说:“婢妾只是照宫规……”

罗罗脸上带笑,打断道:“现有中宫在此,又何时轮到你这小小的无职贵人来说话?”徐贵人一凛,见南阳对自己以目示意,便不再说话,欠身退下。罗罗又道:“若说宫规,吴贵人也犯了出言不谨之罪,理当同罚。”

“娘娘!”吴贵人慌忙看向南阳,南阳微微抬手,笑道:“吴贵人虽出言不谨,也是马贵人无礼在先,岂能一概而论。”

罗罗却丝毫不肯相让:“姐姐此言差矣,身为皇后,姐姐理当一视同仁,赏罚分明,怎能厚此薄彼?”

这话已是极重,几位贵人都不敢出声,南阳顿时又沉了脸,却忽然一笑,意态闲闲地喝了口茶,看似随意道:“本宫倒多亏妹妹教导,既然本宫处事不公,妹妹不如奏请陛下,以后中宫印信就交由妹妹保管吧。倒省的本宫操心。”

罗罗蓦地娇笑道:“姐姐真会说笑,妹妹有何德何能,姐姐这话,岂非叫妹妹汗颜么?就是几位贵人听了,万一传到陛下耳朵里,误以为妹妹对皇后不敬,可大是不好。这事本也不干妹妹的事情,姐姐爱怎样处置就怎样处置罢。”说完起身告辞,南阳端坐不动,随她自去,罗罗进过马贵人身边,轻轻一笑,又说道:“马贵人喜欢羽缎,也不用到处求人,我库里倒还有几匹,贵人着人来拿就是。”马贵人不明白她这话何意,愕然抬头,罗罗对她一笑,径自去了。

南阳心中有气,已知罗罗是借了今日这事试探自己,也是在新进的宫嫔面前展露她宠妃的威风,隐隐有与自己一较长短的意思,见吴贵人与马贵人兀自跪在地下,忍不住呵斥:“身为宫妃,却如市井俗妇,成何体统,回去闭门思过去吧!没有本宫谕旨,一概不得出门!”

吴贵人与马贵人见南阳发怒,不敢再说,只得哭哭啼啼谢了恩,下去了。

罗罗出了殿门,春珠正伺立在门外,见罗罗出来,蹲身施礼,“贵嫔娘娘好走。”

罗罗不着痕迹摆摆手,淡淡儿说道:“给皇后的茶叶怎么还不取来,这帮奴才就晓得偷懒。”

一语未了,见宜昌宫的宫女小雀捧了茶罐匆匆走来,罗罗伸手取过,交给春珠,看了春珠一字字道:“你可收拾好了,这是陛下赏赐的茶叶,千万莫给不懂茶的奴才糟蹋了。”

春珠接过茶罐,低头应是。罗罗点点头,这才去了。

这日晚间,一个消息如火燎原般传遍了宫廷,皇上唯一的皇子,中山王萧澄出天花了!

第54章:燕子楼空凤箫远(上)

袅袅升空的寂寞白烟,凝结成一个飘飘忽忽的环,而后缓缓消散,没有点烛火,殿内有些暗,殿外的月光却十分好,如流水一般洒在雕花的门窗上,这样宁静而安谧,连时光都仿佛停止了。

“澄儿!”阿谣忽然惊叫一声,猛然仰起身子。

“阿谣……”近处一个声音低低传来。阿谣吃了一惊,这才发现床榻后边有个模糊的身影,穿着暗色袍子,又隐在暗处,看不清楚,但那分明是萧乾的声音,然而此时她却顾不得,一把掀起被子就要下地。身子才动,萧乾已经更快地过来,又将她按回床上。“不要去!”他的脸与她近在咫尺,借了窗外透进来的那一点微茫的月光,阿谣发现萧乾那素来明亮犀利的眼眸竟然黯沉了许多,声音也有些哑了。“阿谣……”他又叫了她一声,这次她听得更清楚,他的声音里带了浓浓的痛楚与内疚,“你暂时不要去看澄儿了。”

“为什么?为什么?”阿谣下意识问一声,蓦地想到什么,推开他就要扑下床,颤抖地说:“澄儿……澄儿是不是已经……”

“没有……”萧乾语气黯然,但一双铁臂却丝毫不让,令阿谣怎么也推不开,“太医们都在守着澄儿……他们会治好他的……”

“让我过去!我是澄儿的娘——”阿谣气急,胡乱捶打他的胳膊与胸膛,“澄儿……”她呜咽起来,“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也不活了……”

“谣……”萧乾见她激动地挣扎,索性圈起手臂,将她牢牢锁在怀中,“你放心,我一定治好澄儿,你呆在这里,好好休息,你素来身子弱……天花……是要传染的……”

“不!让我去照顾澄儿!”阿谣固执地与他对视,长长的睫毛不住颤抖着,泪珠如走子一般滚落在萧乾的胸前,她咬牙道:“你每次让我相信你……你说你会照顾我们母子……你说过……”

萧乾不语,任她捶打哭泣,只是牢牢将她拥住。

“我要亲自照顾澄儿!我不相信你!”忍受多时的委屈终于倾泻开来,阿谣哭喊。“就是因为相信你,我才心甘情愿搬来春晖宫,你扔下我们母子不管不问,澄儿才会……才会染上天花!”

天哪,天花!那么可怕的病毒……竟会让那么可爱的澄儿染上!想想历来得了天花的孩子,生还者只有十中之一,料来澄儿定然凶多吉少,阿谣又急又怒又是伤心,不由大放悲声:“这都要怪你!怪你!”她朝萧乾大喊,“你为了你的江山社稷,为了你的天下一统,就不管你的亲生儿子!”

萧乾一颤,蓦然用力将她抱紧,阿谣拼命挣扎,萧乾却一手钳制着她的背,一手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阿谣挣脱不开,低头猛在他肩上狠狠咬了一口。明明清晰地感觉到他肩头的肌肉一阵收缩,他却依然不肯放手。只在她耳边说:“你若是觉得解气,你就咬吧。”他的声音里含了满满的无奈与痛楚,“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阿谣……是我太大意了……”

阿谣终于乏力,无力地倒在他肩上,听到他这样的话,她咬紧了唇,眼泪更加汹涌。“让我去看澄儿……”

“不!”萧乾坚决道:“你不能去看。我已经让碧城护送澄儿连夜迁到延陵王府去了,派了太医院最好的医生,合同会诊,一定会把澄儿治好的!”

“你!”阿谣气极,“你怎能把澄儿迁出宫外!”

“我不能让你也染上了!天花必须隔离!”萧乾斩钉截铁地说,“况且延陵王府里有萧福和碧城,澄儿会更安全!顺太后亲自供奉了痘神娘娘,吩咐了各宫里挂红布符,忌荤食,我也派人往各处寺庙上香,除十恶大罪外今年秋决一律免勾,大赦天下为澄儿祈福,他一定会好的!”

阿谣颤抖地摇头,胡乱地举袖抹了抹眼泪,“求你,让我去……澄儿不能离开我……要死我们母子死在一处!”

“你……”萧乾无法,满怀心疼任她哭闹,却只是不让她下床。阿谣如何哭闹踢打都无用,萧乾便如一座石山牢牢挡着她,见她哭得气喘胸闷,怕她哭坏了身子,只得低低说:“阿谣,你再多睡一会,澄儿就交给我。你不要管了。我一定将澄儿治好!”阿谣刚要开口,忽然颈后一痛,她此时已经极其虚弱,顿时又昏了过去。

萧乾微微叹了口气,小心地将她放到在床上,取被盖好,又将她脸上泪痕拭净,伸指把她散发理好,默然凝视半晌,喃喃道:“阿谣……”

“哥儿怎么样了?”萧福伸了伸脖子朝内室张望,内室静悄悄的没有声息,帷帐外几个太医正凑在一起轻声讨论着医案,碧城摇摇头。

萧福道:“这么点点大的孩子家,若身子不爽快,必然只知道吵闹,既然哥儿睡得熟,或许就是药对症也不可知。”

碧城冷哼道:“那帮太医我瞧着都不济事。我以前在军中曾见过人得天花,当时差点儿没把两万大军都给葬送了,那还是个个健壮如牛的汉子,那时有个军医,说过这病是热毒,眼下并没什么对症好药,主要还是看那浆痘开不开花儿,说是要把热毒发散开去就好了,他当时死马权当活马医,把得了天花的人噼里啪啦一阵好打,还让人拼命嚎哭,哭得越大声儿越好,这般野蛮的法儿,倒也救回了十之三四。”

萧福急了,搓着手叹道:“这法儿不要说没有十全把握,就是有十全把握,如何用得在这小哥儿身上,要知道这可是当今的太子爷!”他“嗐”的一声,伸手揩楷眼角,“萧家素来人丁单薄,这又是皇上的长子,要有个万一,老奴将来到了地下,可如何向老王爷交代……”

碧城皱眉道:“老总管,要不,对那些太医说说,试试那个法子?”

“使不得……”萧福摆摆手,“这些太医都是天下最好的大夫,照理说,没有他们治不好的病如今你要反其道而行之,治好了便罢,若治不好,这些人可饶不了你……还是谨慎为之,等皇上来了,让皇上定夺的好——皇上怎的还不来?”萧福自幼看着萧乾长大,萧乾对他极为尊重,就是当了皇帝,也依然厚待如故,因此萧福说话并不怎样顾忌,见萧乾自己半日不来,不免有些不满。

碧城喟叹一声,低低朝萧福说道:“萧总管,这次小殿下染上天花,皇上极为自责,那日乍听到这消息,竟然一头载倒在龙椅中,额头都磕红了……他吩咐了我送小殿下过来后,便去看贵妃娘娘了。”

萧福“啊”的一声,急忙问:“皇上不要紧罢?阿谣——谢贵妃如今怎样?”

“不要紧。”碧城又简略地将宫内情形说了,末了道:“皇上知道贵妃体弱,生怕她也染上了,因此不让她过来。其实天花这东西,只要不是流行期,大人是不容易传染的。只是关心则乱……皇上也是两头惦记,料着安顿好了贵妃娘娘,就来的……”

萧福点点头,“这也是大劫啊,哥儿要是能度过这个坎儿,往后就必定一帆风顺大福大贵了……”正说间,却听见里边太医讨论的声音渐渐大起来,倒似起了争执,忙拔脚进去。却见一年轻的太医正侃侃而谈:“……朱砂、枣仁、沙参这些都是什么药?如今小殿下的热毒发不出来,浆痘儿不破,窃以为绝不能用这些收敛的东西!诸位前辈认为小殿下不哭不闹就是好了?依学生看,这才更是凶险!”

那个太医三十左右,容色清朗,语气坚定,正是许清珍。

内里一个太医不服道:“历来宫中治疗天花,都是用这脉案,既然许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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