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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浴缸里,一遍遍来回摩挲着右边大腿上的疤痕……如若车祸真的是人为的、而且那个人真如泽叔所说是那人的妈妈,那么、我是该选择默默承受、原谅、还是报复呢?
“先喝点儿,暖暖胃!”泽叔将一杯温牛奶放在我手中,便在对面沙发上坐下
我轻抿了一小口,暗暗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泽叔,你想和我说什么?”
“其实,”他直视我的眼睛,轻声道:“今天那个人、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
“什、什么?!”我一口气险些喘不上来
“你其实也叫罗新,他叫、罗宇严”他的声音不急不缓、甚至不带任何情绪,“我,是他母亲的弟弟”
“……也就是说”从我喉间发出的声音艰涩难听,“上次在S市”那个女人就是……
“…嗯”他的神情有些痛苦,“我只想好好保护你”
所以说,我本来叫罗新、跟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谈恋爱,他的妈妈反对、想除掉我,而恰好我又被他的弟弟、也就是泽叔……或者应该叫舅舅给救下并隐藏起来了
“那么,为什么我又叫童新呢?”而且为什么我居然觉得这个名字更加熟悉呢、身份证又是怎么回事儿呢
“……这个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你曾经想过要永远离开罗家。你还记得之前我跟你提到过你给小奇做过补习老师吗?”
“嗯”
“那时候是你离开罗家并且打算与罗家脱离关系的时候、在S市”说到这儿他停下来看我,“记起来了吗?”
我摇了摇头,这些我完全没有印象“后来呢?”我追问
“身份证也是当时办理的,”他自顾自地往下说:“是你自己办的,具体身份证上的名字为什么会是童新我并不清楚”
“泽……舅舅”我改口叫道,他闻言显得有些无奈、轻点了一下头,我继续问:“能跟我说说以前吗、呃,你所知道的”
“……你在S市据说没呆多久就回了罗家,当时你父亲病危,”他顿了顿,声音稍微压抑了些,“是心脏病,后来没两天他就去世了。你继承了他名下的百分之十五的股权”
“叮咚,叮咚……”门铃突然响起,截断了他的话。他看了看我然后起身去开门……刚刚他所说的一切我都没有一点熟悉的感觉、就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
“小新!”是那个男人的声音——罗宇严,我深吸一口气、漠然地转头看他,他的眼中溢出了明显的震惊和痛苦……是说他并不知道曾经在我身上发生过多么卑劣和可怕是事吗?
“……大哥”瞧,这称呼可真他妈的顺口、张嘴即来。我撇撇嘴,客气道:“请坐吧!”
他在我左手边的沙发上坐下,带着隐忍的怒气和指责放低声音问我:“你这几个月跑到哪里去了?有什么不能解决、不能和我说,偏要一个人离开?”
“呵呵……”我觉得好笑,他多可怜……自己的妈妈算计他,连带着…恋人也不要他;那么,遭受这一切的我呢?死里逃生、丧失记忆……这些又该找谁宣泄才好呢?!我埋头闷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小新,你怎么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担心极了、也真诚极了
擷掉眼角渗出的泪花、我淡淡地抬手挡住他的靠近,转头唤正在厨房的…泽叔:“舅舅,你也出来吧!我们好好谈谈”
泽叔,我还是习惯于这个称谓,端着咖啡从厨房里出来,略咸的咖啡香让我的心情平复了些许。短暂的沉默过后,他在对面坐下、带着询问意味看向我,我微挑了下眉、示意自己无所谓
他收回视线、低头啜了一口咖啡,对着罗宇严叹气道:“小新他……失忆了”
“罗新!!”罗宇严厉声吼道,我的心霎时间委屈得不行、酸胀揪疼得难受……“你什么都不清楚,其实”他猛然顿住,倾身过来掰正我的脸正对着他、颤着手抚摸我右边眼角的疤痕,“这,是怎么弄的?”
“很显然,是车祸”此时还能心平气和地用轻松的口吻对着肇事者的儿子讲出这样的话,连我自己都有些佩服我自己
侧过脑袋,我指了指沙发说:“坐下说吧”避开他的视线、我看向对面的泽叔,“是舅舅送我去的医院,这几个月也是他一直在照顾我”
“小新…”泽叔满脸担忧地看着我
“没事……听说我们以前是、恋人关系”我截断泽叔,转身对着罗宇严道:“今天既然来了,就把事情都说清楚吧。你知道,”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笑道:“这里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什么,但是我也不想再受以前的困扰,现在的我只想过新的生活”说完我抬眼迎视他、不避不让
“……舅舅”他沉吟片刻,问道:“你能告诉我是在哪儿救的小新,又是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他在哪儿的吗?”他的声音冷得能结出冰来
“合沂山庄”泽叔一字一顿道
罗宇严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还有了然,急切地转头对我说:“那天的事,我会跟你解释”顿了顿继续问泽叔:“然后呢,为什么隐瞒?”
“我到那儿的时候,小新正躺在地上…”他伸手按了按眉心,许是想起当日的场景有些不舒服,“至于我为什么隐瞒,你不如好好想想当时小新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闻言,我立即转头观察罗宇严的反应,他放在膝盖上交握的手指在微微发颤、泛着青白色,低垂着眼,死抿着嘴角……看起来很痛苦
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须臾,他起身拉我“先跟我回去”
“不,”我摇头笑道:“我有个问题想你告诉我答案,我有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如果我和你从此断绝来往的话?”
“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他的声音有少许的震颤,喉结上下抖动得厉害
强忍住内心莫名的绞痛,我对上他灼热痛苦的眸子,冷静地解释道:“因为,我不想欠着别人的,所以即使我不想再跟你有交集,我也要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亏欠的地方”
“你误会我了,一切都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他眨掉眼底的水汽,一瞬不瞬地盯着我、沉声道:“你答应要和我一辈子的,就因为这些误会,你怎么能……”
“我什么都没想,也什么都想不起来”我打断他,忽略掉那一瞬间涌上心头的悲哀……“我现在唯一清楚明白的是,我想要斩断过去!如果我猜的没错,我应该没什么好亏欠的……那么罗先生,请你以后不要打扰我的生活!”
☆、摊牌
“……小新,你还要逃避多少次?”他显得很是无奈,叹着气对我说:“每次你都这样,我真的好累、也很害怕,害怕如果有一点点误会或者阻拦,你就会像这次一样消失在我的身边”
我很不喜欢他此刻在我面前的身段,好似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的懦弱,可是,我都想要大事化小、不追究他母亲的责任、不让他为难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咄咄逼人
“宇严,跟我去一下书房!我有东西给你”泽叔的语气不容置疑,转头看向我,“小新,你先去休息一下,不用想太多了”
罗宇严皱着眉看我半晌才起身跟去书房,我长吁一口气、转身进了卧室……为什么我的心不受控制地牵扯出那么多情绪,再次相逢时候的躁动不安、争吵责备时候的委屈心酸、向我妥协恳求时候的激动和心软无奈……这样的情爱不是我想要的,它太过浓烈、太过复杂、也太过坎坷……或许他说的没错,我真的很懦弱…可那又如何?我的人生并非得有爱情才行,那么我舍弃它从而换取一片宁静,本就无可厚非
第二天罗宇严并没有再来,或许泽叔跟他谈了些什么让他退步了。这样也好,放过我、也放过他自己……我收拾行李来到客厅,除了几件贴身衣物和证件也没有什么要拿的,说到底其实我早已身无长物
“小新,你这是干什么?”泽叔见我,皱着眉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舅舅”我微笑道:“我想搬出去,虽然很多事情也还是记不起来,但好歹大致关系都已经明了了。也实在没必要总是麻烦你”不等他反驳我继续说:“你知道的,我在天禾集团也有股份,另外、我也有能力养活我自己,你不用担心!”
“小新,你是不是介意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话?”他眼里有着不安、紧张地看着我
虽然他问的很笼统模糊,但我大概能够猜到是指在S市的时候他向我表明心意的事情。说实在的,昨晚我的确有想过这个问题、也有些顾忌,更多的是,或许我还是喜欢罗宇严的、虽然我极力想要否认这一点……不过现在那都不重要了
“看来真的是了”他的笑容带着苦涩,软语道:“我不会逼你,但你也不要躲着我好吗?”
“不是的,我没有想躲你的意思、真的”我矢口否认,解释道:“一直带给你麻烦,我并不高兴……而且,我也想自己一个人好好想想”
“那你想去哪儿?”他斜靠在沙发上瞅着我
“……先住酒店,然后找房子”我迟疑地答道,实在不行就只有去天禾了、我想
“什么都没有打算好就急着离开,这不是躲还是什么?”他冷声问道
“舅舅……我,还是喜欢那个人”我的心一片冰凉,这个无法逃避的事实让我苦闷和惶惑不已。如果注定没办法回应他的感情,那么不如不见!我原是本着为他好的初衷,此时却无法坦诚地说出口……太矫情吧,或许!
“什么都没想起来,也还是喜欢他吗?”他轻声呢喃,侧过身子看着窗外,有只喜鹊停靠在窗台探询着望进来、然后鸣叫着欢快地飞进蔚蓝沉静的天空,显得那么无忧无虑……更衬得屋内的我们落寞无奈
“…距离久了、时间久了,会淡的”我说,拉着箱子的手紧了紧。他会懂得我的意思的,如果要报答救命之恩就更不能欺骗他不是吗?
“会么?”他回过头来看着我、眼里仿佛有凝结成薄雾的感伤,一触即碎
“……我想,除了对不起和谢谢,我真的没有什么可以承诺的了”除了弥补和感恩,我无法回赠其他……刹那间我疲惫到了极点、差点不能负荷,这可悲又可恨的人生!
“不!”他用哽咽沉实的声音说着有些任性的话,“我不让你走!”
“……怎么办?”谁能告诉我?眼里酸涩一片,我松开早已咯出红痕的手靠坐在墙角,歪头看他……四目相对,除了悲伤只剩无可奈何!那状若轻易就能扬起的嘴角、此刻也显得那么力不从心
沉默、还是沉默…窒息一般的沉默,压抑厚重的心脏搏击胸腔的声响敲打着我的耳膜,让我那早就嗡嗡作响的脑袋愈加疼痛……良久,这场无声的对峙最后以我继续留下而告终
“咳咳,舅舅!”我推开泽叔的房门,屋里浓烟滚滚,显然他闷在屋子里抽了不少。如果我不来叫他吃饭,甚至还会更浓
“你先出去吧,我通通风”他打开窗户,走近来身上也是烟草味、有些刺鼻
“吃饭了”我低头小声道,不愿对他抽烟的原因多做考虑
“嗯,你先吃吧”他笑了笑、带着融进骨子里的潇洒魅力…“我去洗个澡,身上不好闻吧?”摸了摸我的头,他轻笑着走进浴室
食不知味,往日钟爱的美食也失去了吸引力,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瓷盘里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又?”泽叔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浴室里出来,轻揉我的脑袋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