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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法诺西斯岛的西海岸，能隐约望见索斯坎比亚大陆上的滚滚硝烟和熄闪不断的星火。至少身为精灵的诺尼尔对此看的一清二楚。他估算了一下，如果海面上有足够风力的话，这样的距离，用两天的时间去航行绰绰有余。
所以在经过早上一帆风顺的航行后，索斯坎比亚的海岸线渐渐清晰明了起来。中午时分，海面上的风渐渐平息，鼓胀的风帆随着风势的减弱也偃旗息鼓下来。
上午的航行速度大大超出诺尼尔的预算，他此刻站在羽蛇号厚实的甲板上，心情就像羽蛇号与得胜号的速度一样，悠然自得。
诺尼尔的头顶碧空万里，波光粼粼的海面在阳光的挥洒下泛着青绿色，几只海鸥绕甲板飞翔几周后停在了桅杆上。不知何故，诺尼尔一看到那几只灰色的海鸥，就想起了一头灰发的表弟诺瓦。
由于所有的玛雅人都对水上作业一窍不通，奎塞拉国王诺瓦特意派出了五十个擅长此行的精灵协助前往，里面当然包括了早先允诺过伊尔的他的心腹爱将雷蒙。
出发之前，当诺尼尔在不紧不慢地登船之时，不小心回头望见了前来送行的满头灰发的诺瓦。诺瓦自然也看见了他，其实他的视线始终停留在表兄的背影上。
虽然两兄弟已是久未谋面，但还是有一股无名之火顿时窜上诺尼尔的脑门。使他慢条斯理的步伐一下子变得怒气冲冲，撇下诺瓦满带惆怅与失望的表情，快步迈进了船舱。
等羽蛇号驶出一段距离，诺尼尔才舍得走到甲板上遥望渐离渐远的得胜港，直到它化作视线中的一抹模糊不清的灰色。
而在得胜港那边，羽蛇号何尝又不是越变越小呢？
诺尼尔走到船头，试图通过眺望茫茫的囚禁之海来转移掉这令他窝火的思想。在别人眼里他只是一个不拘礼节、脾气古怪的疯子。一个疯子，又何来这多愁善感的一面？
诺尼尔轻轻叹了口气。
甲板上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是雷蒙精神抖擞地走了过来。
在诺尼尔忙于造船之际，诺瓦就估摸着他这个表兄定会借此离开法诺西斯岛。所以他就在伊尔面前做了个顺水人情，实为把保护诺尼尔的任务全权交给了雷蒙。
出行之前，诺瓦再三叮嘱过雷蒙，要么一个都别回来，要回来就一定要见到他与诺尼尔一同回转。
雷蒙自然明白国王陛下的一番苦心，不管兄弟两之间发生了什么，诺尼尔始终是奎塞拉王国的一员，是诺瓦国王的表兄。
“诺尼尔大人，海上风大，当心着凉。”雷蒙要将一件白色的披风披在诺尼尔的身上。
“叫我诺尼尔！”诺尼尔有点粗暴地掸开了雷蒙的手，披风顺着肩膀滑落到了甲板上。
“……是。”雷蒙捡起披风，默默站到了诺尼尔身旁。
其实诺尼尔并不讨厌雷蒙，当然也谈不上欢喜。他只是尽到了一个属下应尽的责任，诺尼尔还不至于无聊到去计较一个人的忠心耿耿。
“雷蒙，呆在法诺西斯不是挺安稳，为何还要跟着这群人类以身犯险？”
“王命难违。”雷蒙说的是实话。
“好一个王命难违！那个混蛋不是来让你监视我的吧？”
“您多心了。其实这些年以来，国王陛下一直活在愧疚之中——”
“够了！”诺尼尔态度强硬地打断了雷蒙的开脱之词，他可不想让一个后生晚辈来打圆场。
雷蒙默然无语。
诺尼尔瞟了一眼这个面带愧色的年轻人，“谁都明白感情这种事勉强不来，可就是这种谁都明白的事情却始终让很多人难以理解，无法接受。”
年轻的雷蒙没经历过这等事，不过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感情这种事是勉强不来的。至于为何勉强不来，他也讲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他听得出来，这是诺尼尔的肺腑之言。
“属下也不瞒您，这次的任务表面上是帮助人类找回他们想找的东西，打败他们想打败的敌人，但主要还是为了保护大人您。如果您想中途回返，属下也会义不容辞。”
“保护我？”诺尼尔自嘲地笑了笑，“一个国王的贴身侍卫去保护一个卑微的药剂师？”
“属下从未这么认为过！”
“不劳你费心，我一上岸就会离开这群喜欢惹是生非的人类。他们比我更需要你的帮助。”
“属下会一路追随大人！”
“我要是去死呢？”
“那属下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到法诺西斯，回到奎塞拉。这是国王陛下下达给属下的死命令。”
“不可理喻！”诺尼尔一甩袖子，气呼呼地离开了甲板。
和诺尼尔预计的时间差不多，羽蛇号与得胜号在第二天傍晚抵达了索斯坎比亚大陆。他们在离东海岸有一段距离时放下了悬在船只两舷的小木船，分批上岸。
离策作为这支羽蛇之师的先锋，按照伊尔的命令，带上一小队人马率先上了岸，蔷薇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他们要在四周进行一番查探，以确保他们的周边地带是否安全。
放眼望去，尽是失去色彩的废墟与焦黑的泥土。偶尔有几片小树林，却成为了腐烂的气息的发源地。离策使劲嗅了嗅鼻子，眉头紧蹙。
“这里好像经过了一场大灾难，一副杳无人迹的景象，应该就是我们要寻找的中界了吧。”他左侧的一个手下说道。
“哇！好大的蘑菇！”蔷薇兴奋地翻身下马，如获至宝地跑到了蘑菇下面，还摆出了一个POS，“要是有部照相机就好了。”
离策视而不见地从她身旁经过，随口扔下一句，“我们不是来玩的。”
“没趣。”蔷薇老大不乐意地重新上马跟了过去。
他们以登陆的地方作为中心点，呈扇形面积四处侦察了一番。除了发现一个歪斜的凉棚，一些杂乱的生活用具和一个黑乎乎的矿洞以外，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包括从法诺西斯岛过去的兽人、矮人与暗夜精灵。
第五十三章 尼古拉的烦恼
但正要回返的时候，细心的蔷薇却瞥见了一块倒在草丛里的路标。擦去木牌上的污泥，上面用法诺西斯语写着：索斯坎比亚，勇士前哨站瑞丹德所属等字样。
“看来这里早就有人来过了。”一个士兵说道。
“确切地说这里已经被人先一步占领了。”蔷薇分析的头头是道，“我们脚下站着的地方应该就是木牌上所写的勇士前哨站，属于瑞丹德的辖区。”
“那瑞丹德会是谁的领土呢？兽人、矮人还是暗夜精灵呢？”
“你问我，我问谁去。”
“要不要再往前看看？”
“我们不能再冒然深入了，只要保证这一带没有人迹，先稳住局势就可以了。”蔷薇看着离策，征求他的同意。
离策微微点了点头，掰下木牌揣进了兜里，“我们回去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离策等人回去时，焦急地伊尔正要另外派人来接应他们。见他们安然回来了，才松了口气。
“怎么样？离策？有没有什么发现？”
离策上前将木牌递给了伊尔、克丽丝他们。
他们身处勇士前哨站，但谁也不明白“瑞丹德”到底意味着什么，无奈之下只好请来了正在对着一群大蘑菇兴致勃勃的诺尼尔。
“瑞丹德？”诺尼尔瞥了一眼脏兮兮的木牌，“很不幸地告诉你们，瑞丹德是兽人的领土。以前在法诺西斯时，他们就这样称呼属于他们的土地。不得不说你们的运气可真差，碰上矮人、暗夜精灵都算得上可以接受，但结果却是最粗俗最暴力，战斗欲望最高涨的兽人。”
“也许我们可以在外交上面下点功夫。”伊尔说道。
“但愿你们人类的外交技巧足够好，能说服野蛮的兽人。不过这样的几率在我看来是实在微乎其微。”
身为米拉斯城仅存的一位将军，克丽丝当然不会同意诺尼尔一味长他人志气，灭自个儿威风。未战先怯，这样会对目前这支新出征的军队的士气产生消极的影响。
她的语气充满了韧劲，“我们目前好歹还拥有一支两万人的军队，就算兽人有再强悍的作战能力，要想在短时间内一口吃掉我们，也绝非易事。”
“那是当然。不过假如你们不认为我是一个见识浅薄的药剂师的话，我倒是有一个鄙见。”
伊尔连忙说道：“我们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愿听高见。”
“我觉得你们眼下更需要一个稳妥的码头，而不是把羽蛇号与得胜号长期抛锚在海中。这样才能做到进可攻退可守，水陆相结合，还能实施有效的战略性转移。如果你们早已打算有来无回，那么就当我是在发牢骚。”
听的伊尔连连点头，“不能不说，这是一个非常管用的建议。在如何绞尽脑汁应对兽人的同时我们确实同样需要一个港口来作为运输的枢纽。”
“那就恕我无礼了，”诺尼尔有些坐不住了，“比起你们热衷于讨论军事，我好像对外面的几只大蘑菇更感兴趣。提醒你们的人，千万不要食用这里的蘑菇，有剧毒。如果你们决定下来需要建造港口，我或许还能尽些绵薄之力。”
“那真的是太感谢了。”伊尔转而命令克丽丝，“克丽丝将军，天色不早了。安营扎寨的事就交由你吩咐下去了。务必先连夜赶筑起几道防御工事，加强警戒。不管这里是谁的领地，也先只能冒犯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您放心吧，伊尔先生。一切我都会办妥的。”
诺尼尔无论走到哪里，雷蒙总是如影随形，寸步不离。就连他去方便，雷蒙也会替他放哨。
保护与监视，有何区别？
这令自由散漫惯了的诺尼尔感到非常不自在，他好几次冲着雷蒙光火。雷蒙却装作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看来你确实有当贴身侍卫的天赋。”诺尼尔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彻底放弃了甩掉雷蒙的想法。
“这是我的职责，大人！我会像保护国王陛下一样保护您！”雷蒙意志坚定地说道。
诺尼尔想了想，然后对他说：“这样吧，雷蒙。你看这里戒备森严，你完全没有必要对我采取贴身保护，反正你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如果你真的想帮我做点什么，劳烦你到营帐外面砍伐大蘑菇，然后搬进来，将它们捣成碎末。”
“这有何用？”
“我是个有进取心的药剂师，不像那个不学无术的混蛋。我拿这些蘑菇入药，配制成一种很好的解毒剂。”
雷蒙当然知道诺尼尔口中的混蛋是指谁，只好微微一鞠躬，“愿为你效劳，诺尼尔大人。”
刚一上岸，尼古拉便一个人迫不及待地在附近转了一遭。他只带来了一个富于想象的脑袋、一双勤劳的手，一批工具和为数不多的上等魔石。此刻他正在为资源的短缺而烦恼，他需要及时操办起他的打铁铺来捍卫他的铁匠身份。
除了满眼枯燥的废墟和显眼的大蘑菇，最终他一无所获。他倒是看见那个脾气古怪的精灵药剂师诺尼尔对着大蘑菇乐此不疲。
尼古拉感觉自己就好像一个口干到嗓子冒火的人，想找些水喝，却发现身陷干枯的沙漠。
他垂头丧气地坐了下来，百无聊赖地抡起一把铁锤锤打着一块倒霉的石头。以往在米拉斯城的这个时候，他的铁匠铺正是热情高涨，忙的不可开交之时。
哼着曲儿的蔷薇从他身旁经过，被尼古拉叫住了，“嗨，小丫头，有空没，陪失落的尼古拉聊聊天。”
“失落？”蔷薇打量着眼前这个哀怨之人，“你不是全城数二没人敢数一的尼古拉拉么？怎么又变成失落的尼古拉啦？”
“那也只限于米拉斯城，在这里哪怕从一数到一百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