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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医煞(gl)-第1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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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十面埋伏(二)

  “怎么这么冰?”苏尘儿清冷的声音有些低下来;目光紧紧望着华以沫。
  华以沫笑着将自己的指尖从苏尘儿温暖的手心里抽出来,不忘将锦帕也一并拿了,语气无谓道:“尘儿又不是不知,我身上一向冰寒。”她边说边将锦帕按在右手手心。
  不一会,手心里的诡异血液便通过锦帕透出来。
  “以前并未这般冰凉。”苏尘儿的目光里带了疑虑,顿了顿;又扫过华以沫的右手,“这血竟也止不住么?”
  华以沫捏着锦帕将手垂了下去;抬眼望向苏尘儿,安抚道:“一到冬天;便会愈发凉些,我已经习惯了。只是这伤口怕是要我处理下才行,先回客栈罢。”
  苏尘儿抿了抿唇;并未再多言,只瞥了一眼华以沫,然后颔了颔首应了。
  华以沫言罢,走到了苏尘儿的右边,以免带毒的手碰触到她,率先向前走去。两人方走了几步,苏尘儿忽然贴过来了一些,手臂正碰到华以沫的左臂,被华以沫不着痕迹地再次拉开了距离。
  苏尘儿的脚步微妙地顿了顿。
  华以沫偏头正望见苏尘儿幽邃的目光看过来,目光晃了晃,开口解释道:“尘儿离得莫要太近,我身上许是还有其他伤口。这血碰不得半分。”
  “是么?”苏尘儿低低说了句,华以沫一时听不清对方话里的情绪,以为还有下文,苏尘儿却已垂下眸去,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朝客栈走去。华以沫在心底舒了口气。果然之后路上苏尘儿都不再靠近,一直与她保持着一个拳头的距离。
  “她们走了。”甘蓝望着夜幕下两个消失在远处的人,低声道。
  红烛闻言,嗯了一声,才收回了目光,望向甘蓝,神色有些犹疑。
  甘蓝忽压了在夜风中飘舞的群袂,随意便在屋檐上坐了下来,抬头去看天际稀薄的星辰。不一会,耳边便听到一些细微动静。她知道是红烛坐了下来。甘蓝并不急着说话,连目光都没有移一下,只噙着笑,似在这清寒夜色里欣赏广袤天空。
  果然,一旁红烛先忍不住开了口:“我记得这毒……是小主让王氏兄弟二人下的?”
  “嗯。”
  “这毒……”红烛语气颇有些踟蹰,一时有些拿捏不住眼前女子的心思。
  甘蓝忽偏头望向红烛,唇角笑意不减,目光却有些逼仄:“此事到此为止,流霞。她俩的事,你莫要再管。”
  红烛暗暗咬了咬牙,知晓对方并不再玩笑,心里却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你知道我一向纵容你,即便你心底并不愿承认除了你那柳姐姐之外的魑主。”甘蓝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显得冷静严肃,“只是如今之事已非你所能影响。我也不会任由你再跟着蹚进这趟浑水。明日便跟我回去。”顿了顿,“这次你记住,是与我一道出来检验王氏兄弟的任务进度,莫要漏了其他风声,否则我也保不住你。”
  红烛神色一时有些复杂,沉默半晌后才道:“流霞不明白,小主为何这般护我?”
  甘蓝的目光再次扫过来,隐隐带着一抹笑意,却没有回答,只兀自撑起了身子,扫了一眼街道上躺着的两具尸体,自言自语道:“又要处理这种麻烦事了。”
  话落,脚尖一点,青色身影已飘然从空中落下。
  客栈里。
  华以沫坐在桌旁,将自己的木匣打开放在桌上,露出里面粗细大小不一的十三根金针。她并没有马上拿开按着伤口的锦帕,只是抬头望向站在一旁的苏尘儿,沉吟了会,道:“尘儿可否帮我去取些热水上来?”
  苏尘儿掩了掩眸,不过眨眼间便重新将视线望了过来,随即轻轻点了点头,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华以沫的右手,然后缓步走出了房门。
  华以沫见苏尘儿离开,眼底有些放松下来的神色,这才连忙坐在了凳子上,拿开了锦帕,露出右手手心来。
  白皙的手心,被那一层近乎墨色的稠绿所覆盖,甚至不像是鲜血。华以沫的脸在烛光下白得几近透明,眉间笼罩着一抹寒意。她望着自己的手心,眉紧紧皱起来,伸出左手去取金针。当金针被拈在指间,华以沫的手却有些颤意,唇色也愈发白。身体里的寒意一浪高过一浪,虽然被她勉强压制在右臂,如今却隐隐有扩散至全身的趋势。整条手臂至此已完全失去知觉,连左手的行动力也因此受了些许影响。华以沫不敢再拖,深吸了口气,凝了神,手里金针飞快下落,刺在虎口边上。
  金针入体,有晦涩的滞碍感传来。手心硬的像是一个冰块。华以沫的眉皱的愈发紧,略一用力,才终于将金针更刺深了一分。与此同时,手心里又有那异色液体缓缓流出来,像是被冰刺般痛意难当。华以沫脸上神色隐忍,一咬牙,已又飞快取了两根金针刺入了手心穴道里。
  随着三根金针入手,华以沫搁置在桌上的右手微微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她额头有冷汗顺着眉梢滴落,却至一半已带着霜色蒸发。身体像是沉入泥淖一般,胸口窒闷,身体里的寒意却一阵比一阵更烈。华以沫咬着唇,拿起最后一根金针,用尽全力压制住悬在手心上忍不住要颤抖的左手,努力找寻着自己要刺的穴位。她能察觉到连自己的呼吸都带着一股冰冷白雾,身子僵冷得厉害。五脏六腑也刺痛得难耐。手指几乎要捏不稳那根小小的金针。
  心底有焦虑随着时间过去缓缓浮出水面。
  要快些,快些才行。
  走廊上。
  苏尘儿安静地靠着栏杆,手里端着一盆犹在冒着雾气的热水。她望着几步开外的房门,里面飘摇的烛光下映照出一抹淡淡人影。苏尘儿面上并无多少表情,瞳孔幽邃如旧,只是这般望着门上映出的人影。只是她的手紧紧攥着热盆边缘,唇线紧抿成沉默的弧度。走廊上只有黯淡的几盏烛火挂在墙上,苏尘儿整个人大半个人隐在黑暗之中,加之身上穿着黑衫,更是不注目。她的视线飘忽深邃,像是一个并不能勘破的谶语。
  忽然,一声脆响从房间里传来,是瓷杯摔破的声响。房间里的人影伏了下去,似是趴在了桌上。
  苏尘儿脸色微微一变,脚已下意识地迈出,却似想到了什么,一顿后还是硬生生地收了回来。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安静。只有微微弓起的背在烛光下映入苏尘儿的瞳孔之中。
  时间流淌变得极其缓慢,一切像是被定了格,门里门外,各自隔绝成两个寂静世界。
  直到半晌后,房间烛光映照下的人影站了起来,苏尘儿才迈开了脚步,走到了门前。
  “华以沫。”
  苏尘儿轻唤了一声。不过一会,门便被“吱呀”一声打了开,露出华以沫带着笑意的脸来。
  “尘儿回来了?”华以沫应了一声,打开门让端着脸盆的苏尘儿进了房间,然后将门关好。她尽量克制着不让自己的脚步显得太过虚浮,缓步走到脸盆前,将右手伸入了水中。
  “可还好?”苏尘儿低低问了声,视线扫过房间,一眼便发现了地上碎裂的茶杯。
  “无事。”华以沫点头应了,看到苏尘儿的视线,出声解释道,“施针的时候不小心打翻在地的,刚要整理,尘儿就过来了。”
  苏尘儿嗯了一声,也不多说,只弯腰将破裂的瓷片捡了起来,放回了桌上。那里有未来得及收好的金针以及那块浸透了诡异色泽的锦帕。正放好东西,华以沫已经走了过来。
  她的神色有几分踟蹰,似是下了决定,望着苏尘儿的背影开了口:“我身体里还有些毒素未清。今夜尘儿睡床上罢,我就在桌上趴一会。”
  闻言,苏尘儿转过身来,望向华以沫。
  华以沫本以为苏尘儿会说些什么,但对方只是沉默了会,便点头应了:“无事就好。听你的。”
  一时之间,华以沫在放下心来来的同时,又有些微讶,细细地打量了一遍苏尘儿,怕对方起什么疑虑。但苏尘儿神色再是自然不过,兀自伸手去解头上的发带,口中淡淡道:“时候不早了,今夜早些休息罢。我们已经被刺影楼发现了,明日清早便启程离开花城。”
  “嗯。”华以沫也的确疲累得可以,只是一直强打着精神。听到苏尘儿这么说,再好不过。她望着苏尘儿合衣躺到了床上,这才也跟着走到桌旁坐下来。
  吹灭蜡烛前,华以沫的视线扫过苏尘儿,发现对方安静地阖上了眼,唇角忍不住勾了勾。
  房间很快被黑暗所笼罩。
  华以沫闭上眼不久,便沉沉睡了过去。
  而床上的苏尘儿,却缓缓睁开了眼,偏头望向面朝床榻趴着休息的华以沫。
  她并不能在黑暗中视物,因此能看到的只有隐约白色轮廓。然而她的目光却在注视中柔软下来,眼底有轻微的叹息与隐忍的担忧晃动。
  夜深人静。
  华以沫睡下才两个时辰,便被疼痛给惊醒了。
  不,更准确地说,是被冻醒的。
  她只觉整只右臂都似冰冻一般,刺痛感不断。贴在上面的脸也很快被寒气所扰。身上一阵热,一阵冷。华以沫嘴里发出模糊的声响,撑着身子想要直起身来,却发现手使不上一丝气力。她心里明白是之前的余毒被方才金针所激,在试图与自己身体里抗毒的血液作最后的反抗。她咬着牙,不想让自己发出动静,很快就尝到了嘴里一抹血腥。手臂上的痛意越来越明显,整个人都被寒气侵染得意识有些模糊。华以沫恍若回到了几年前,每日也便是这样浸泡在冰冷药浴之中,直到自己在难耐里昏厥过去,再清醒过来,继续忍受。
  那个时候,也是这样在绝望的望不见边际的忍耐里度过一日又一日。
  华以沫并不曾对苏尘儿说起,自己体寒的由来,正是彼时浸泡药浴的后遗症。那些苦痛经历,她也没有打算告知任何人。这是她的骄傲使然。她喜欢苏尘儿的关怀,却不代表她愿意用自身的苦难去博取这份关怀。
  何况……她不愿让苏尘儿心疼担忧。
  也因此,纵是在越来越模糊的意识里,华以沫下意识地咬破了唇,也不让自己发出声响,惊动床上的女子。
  不过是疼痛罢了。熬一熬,等余毒停止肆虐,也就过去了。
  只是华以沫不知,黑暗里,有一双眼,在她发出第一声轻微动静之时,已经看到了她的煎熬。
  



☆、163十面埋伏(三)

  一声叹息在安静里响起;轻的惊不起一丝纷扰。
  苏尘儿从床上坐起身来,快步走到桌前,垂眸望向趴在桌上眉头紧锁的华以沫。
  黑暗里,因距离近了,那张苍白的脸便在夜色里散发出朦胧的光来。呼吸之间,竟有些微雾气吐露。苏尘儿眼底光芒摇曳;探手便将指尖抚上了华以沫的脸。
  触手生寒冷硬。竟如同千尺之冰一般。
  苏尘儿眸中神色愈发幽邃,似对这透骨之寒并无所惧;指尖沿着华以沫的轮廓缓缓抚过,最后停在了她的鼻间。
  甚至那里原本该是温热呼吸的地方;此刻竟也冷得可怖。
  苏尘儿另一只手不由自主地在身侧攥紧,呼吸都在一瞬间乱了几分。她的目光沉下来,忽弯下腰去;驾着华以沫的左臂,起身去扶。
  华以沫虽不重,因神智有些模糊却也完全无法支撑自己的身子,几乎是整个人压在苏尘儿的身上。苏尘儿手无缚鸡之力,这活生生一个人的体重压在身上,本是有些难以吃消,何况此时的人又是通体冰寒的华以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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