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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魏文魁-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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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管亥刚说完不杀他,就因为一句劝说,立码翻脸不认人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应该不高。要是万一管亥听了他的话,放过了郑益,那自己不就跟郑家套上交情了吗?活着回去以后,求郑益给递点儿好话,让郑玄收自己为徒,应该不算完全的天方夜谭吧。即便管亥不听,说“郑康成又是who了”或者“郑玄的儿子照砍不误”,大不了——“我就那么一说,英雄你请便。”

他这一注倒是博对了,就见管亥上上下下打量了郑益好一会儿,微微点头:“原来是郑先生的公子,怪不得那么有骨气。郑先生的公子是杀不得的……”说到这里,突然吐气开声,大喝道:“下一个!”

下一个是名王胜家的家奴,他主子已经挂了,当下跪倒在地,连喊了三遍口号,然后哀求管亥:“我没能保住公子的性命,回去也是个死,愿意跟你们一起造反,恳请大帅收留。”

管亥拍拍他的肩膀:“好。不过我们不是造反,我们黄巾军是为了翻掉这吃人的苍天,建一个太平的黄天世界!天道轮回,苍天将死,黄天当立,这是天意,是天命,是中黄太乙的钧旨!”

当下命人解开这名家奴,带到一旁好好洗脑……啊不对,是好生抚慰。最后他站到了王忠面前:“你呢,肯不肯喊?”

王忠翻着白眼:“某不喊,亦不愿死。”

管亥笑道:“不想喊还不想死?世上哪有这种美事?”

王忠回答他:“家父守高密令,实为国中主簿,为北海股肱。郡中安排,都在某的腹内,愿以此换命。”

没等管亥询问,那“翻译官”就巴巴地跑上来解释:“他说他爹是代理高密县令,本职是北海国的主簿,是孔融那老贼的心腹手下。所以郡里防咱们的安排,他都一清二楚,希望能用这些消息换回自己一条小命。”

“好啊,”管亥一撇嘴,“要是真的,那就饶了你的小命,要是敢骗老子,嘿,老子不砍你头,却要剥了你的皮!”吩咐部下:“带到一旁,详细问来。”

他这边推搡着王忠去审问情报了,是勋、是峻、郑益、沈元四个仍然被捆作一团,就杵在黄巾贼的围困当中,谁都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是勋正琢磨着,管亥要到什么时候才肯放自己走呢?突然感受到脸侧传来一股湿湿的轻风,转过头去,却见一张娇俏的小脸正对着自己,距离还不到十公分。他这一转头,两人鼻子差点儿就撞上了。

原来是管亥之女、那小罗莉——他就奇怪了,管亥那么大个子,怎么能生出那么精致的一枚闺女来呢?那罗莉凑近了正朝是勋脸上吹气,看他转过头来,就将细长的眉毛一挑,闪亮的杏眼圆睁,低声说道:“小子,你伤了我们两个人,今天爹爹说不杀你了,但我得在你身上留点儿记号,给他们报仇!”

是勋刚才装了会儿英雄,这时候不好再放软,当下死鸭子嘴硬地……转移话题:“你应该比我年龄小,你叫什么名字?”

那罗莉一努小嘴,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速从背后抽出一支铜簇的羽箭来,“噗”的一声就捅进了是勋的大腿。“哇啊~~”是勋叫声还没完,罗莉带着血泉拔出箭来,又一下插进了他的肩膀。

是勋再次大叫,这回终于惊动了正在一旁问话的管亥,抬起头来,喝一声:“四儿你做什么?”

“爹你放心,”罗莉洋洋得意地回答,“我不杀他,就给他放点儿血。”

管亥一皱眉头:“别胡闹!这种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身骄体弱,流点儿血说不定就死了。我答应过不杀他,你难道想爹说话不算数,被中黄太乙责罚吗?赶紧给他包扎伤口。”

罗莉噘着嘴,嘟囔着:“哪儿那么容易死啊……”招呼身旁喽啰:“你来……”突然又听管亥大喝一声:“你自己伤的他,你给他包扎!”

虽然肩头和大腿疼得直抽筋,可是是勋本能地觉得小罗莉噘起小嘴来还挺可爱的……嗯,也不知道是正常男性好色本能,还是怪蜀黍属性大开。就见罗莉不情不愿地一边嘟囔,一边也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条长长的麻布来,递到嘴边用门牙一磕,撕成两片。包扎之前,还先用手指杵了杵伤口附近:“疼不疼?你再叫啊?”

是勋疼得直吸凉气,但他不肯在罗莉面前认输,紧咬着牙关,从牙缝里往外蹦字儿:“疼、疼你妹啊……”

罗莉一边给他包扎伤口,一边问他:“又来了……啥是‘你妹啊’?”是勋满腔怨气,顺嘴回答:“你是我妹啊。”随即“嘶”的一声,又大吸了一口凉气——小罗莉又在捅他伤口了。

好不容易紧咬着牙关,被包扎好了——也没先拿酒精消毒,不知道会不会感染……嗯,这年代没有酒精,那么火……还是算了……就听小罗莉低声对他说:“你记好了,我爹属猪的,所以叫管亥,我是属蛇的,我叫管巳……要是有胆量就来找我报仇啊!”

管巳,原来不是“四”而是这个“巳”字,还真是一条毒……亮闪闪的银环蛇呀。是勋苦笑着摇摇头:“还报什么仇?咱们这就算两清了吧?”管巳狠狠瞪他一眼:“清你妹啊!”

黄巾贼拘押了是勋他们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天亮,这才解开绑缚,放他们离开。五位公子哥儿又饿又渴,浑身酸痛,互相搀扶着朝山下走去。直到出了山口,转过头去连黄巾贼的一点儿影子都瞧不见了,沈元才结结巴巴地说:“事、事急从权……空口喊上几句,也不算……某可是在心中痛斥这、这些恶贼的——子纯你又怎能将国中的安排告知这些贼徒呢?”

王忠朝他翻翻白眼:“某这便赴国都请罪——管亥为黄巾渠帅,身携十数人潜入国中,必是为了探听形势而来,某以实情相告,他或许反倒不敢再起觊觎之心。况且,他回琅邪调兵来攻,总须时日,重新部署也应当来得及。”

是勋听了他的话,默默点头——这小子还算有头脑,这番话不是给自己找理由,确实有一定的见地。他很明白沈元质问王忠的用意究竟是什么——左右不过为了推卸责任,再找人陪绑,希望大家变成一条绳上的蚂蚱,谁都不能单独蹦跶嘛——于是开口说:“我等此番受辱,返回后不必一一道明,以免旁人误会。”

“是啊是啊,”沈元连连点头,“要是提起那些妄语,无识之人还会以为我等尽皆喊过,故而才得以脱身的呢。”

“不必提起那些,”是勋赶紧说,“只说黄巾贼仰慕郑康成先生之名,故而宽放了我等即可。”

忽然“刺啦”一声,就见郑益从衣襟上撕下一长条布来,一甩手投掷在沈元面前,沉声道:“家严面前,某不得不以实相告,虽然道初之事,必守诺而缄口不言,但你我就此断交,再也不必来往!”随即王忠也撕下一条衣襟来,照样投掷在沈元身前,然后一言不发地搀扶了郑益,抢先走了。

“你、你们……”沈元冷着脸连连跺脚,“何必如此矫情!”

是勋心说,怕死不是罪啊,我昨天也差点儿喊出那口号来了,于是拍拍沈元的肩膀:“人各有志,沈兄也不必埋怨他们。走吧,咱们必须走回县中去,路还长得很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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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为了庆祝,多加一更吧。顺便问问书友们,有人愿意扮演书中非史实的npc角色的吗?比方说,这两章里的翻译官,估计日后还会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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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采采荣木

事实上,王胜等人的尸体,傍晚时分就被当地乡农发现了,报到县中。这一晚县内一片混乱——死了十来个人,其中五人为国中官员子弟,县令急得差点儿就要上吊抹脖子。

第二天中午,是仪、王修等人全都从国都赶了回来,分派家中奴仆和县内丁壮到各处访查,直到临近午夜,是勋等五人才终于一瘸一拐地陆续回了城。

听儿子和堂侄讲述完被黄巾贼掳上山去的遭遇,是仪跺着脚喝骂是峻道:“小奴才不肯好好在家读书,成天给我惹祸!此番若非因祸得福,使汝七兄开口能言,我非打死你不可!倘若因此失陷了郑益恩,叫某却还有何脸面去见郑康成先生啊!”

当下“噼哩啪啦”地行起家法,给是峻一顿好打,打完了拖出去关禁闭。接着他又对是勋说:“汝随那逆子出去,亦有过错,若非身上有伤,家法亦不可免。权且记下,日后若无我的允准,再不可随意出城!”是勋喏喏连声,赌咒发誓,再不敢出去了——开玩笑,黄巾贼就在眼皮底下,就算你允准了咱也不出去啊!

可是是峻才给关了三天,就又被放了出来——王胜等几家办丧事,是仪要带着他们去祭吊。临行前,是仪笔走如飞,连写了好几篇悼文,交给是勋和是峻,嘱咐说:“灵堂之上,你们依次读来便可。”

死的五人都是国中官员子弟——相比起来,那一伙人当中只有郑益家里没人做现任官——所以很多豪门显贵全都前来祭吊。是仪带着他们三天里跑了四家——好在是勋肩膀上、大腿上的伤口并没有感染,并且回家用了药以后,已经开始逐渐愈合,否则光这来回跑就够他受的。等到最末一日,最后一家,便是那位王胜王子陵,他长兄王效王子法是北海相孔融的心腹,受聘为督邮从事,所以面子大得很,竟然连孔融都亲自前来祭拜。

是勋站在队列当中,大着胆子抬起头来观察那位著名的孔北海——只见此人三四十岁年纪,面如冠玉,挑眉细目,五柳长髯,书卷气要多过官僚气。孔融先祭拜了,读了一篇短小的祭文,然后歇了会儿,正打算离开。这时候该轮到是勋诵读祭文了,他端着是仪手书的木版,在灵前愣了好一会儿,终于一咬牙,一跺脚,趁着孔融还没出门,“呜呼”一声,开口吟唱道:

“幽室一已闭,贤达无奈何。向来相送人,各自还其家。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孔融一只脚都踏出门外了,听了这诗当场愣住,然后缓缓转过身来,突然双手在胸前合拢了一握:“妙啊,好一个‘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是勋所念的,是半首陶渊明的《挽歌诗》,原诗一十八句,他给省了一多半儿,还把“幽室一已闭,千年不复朝,千年不复朝,贤达无奈何”四句给缩成两句。原因无他,前面他记不全了。

是勋前一世对国学是有一定涉猎的,尤喜诗词歌赋,而诗歌当中,背得最多的就是曹操、曹植、陶潜、李白、苏轼这几个人的作品。从来不会抄诗不算是个好的穿越者,不会裁剪黏贴的穿越者也不算是个好的现代人。所以自打进了是家,他就琢磨着靠抄诗来扬名,可是抄谁的好呢?

曹操的?不行。曹操很多诗篇创作的年代都不确切,天知道他这时候有没有已经做出来了。天知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是不是他少年时代所作,等老了才跑长江上把槊一横,装模作样地吟出来?这时代可不敢抄袭了被当场擒获还满嘴喷道理,再说了,他敢跟曹操讲道理吗?

曹植的?也不保险。他实在不记得曹植是哪一年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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