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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魏文魁-第4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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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言听计从,急忙就地休整兵马,翌晨即动身往雍县来。距离雍县将五里处,忽有败兵来投,云张郃率军北上,已破孟达。法正大喜,道:“不过五里,我军速进,即可于城下摧破张郃,并斩之也!”

五里地单个人晃晃悠悠地遛跶,且得一阵子呢,可是在大军团作战当中,却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距离。张郃才破孟达,打扫战场、重整队列、救护伤者,且得有一阵子呢,就算雍县城打开城门放他进去,估计都未能走过一半,益州军便可汹涌杀到。

再说了,只要明示夏侯渊已死,雍县城中必然人心惶惶。就算多他一个张儁乂。难道能够那么快便重振士气吗?正好趁机把张郃跟雍县给一起端喽。

张郃既败。则发一偏师往,陈仓亦可一鼓而下也。

可是谁想到益州军紧赶慢赶,最终却还是晚了一步,张郃几乎是在击破孟达的同时便陡然转向,瞬间闪人了。就连法正对此也不禁目瞪口呆,觉得不可思议,急忙遣人各处打探,这才终于明白了张郃为啥会跑得那么快。

原来前日传令张飞后撤。经散关故道返回蜀中,然而张益德寸功未立,却不肯就此收手。他是暂时退入了故道,但兵进十数里后却停下了,随即遣人乔装而出,打探陈仓情况。陈到屡屡劝谏,说咱们要再不动身,估计干粮吃不到南郑啦,半路就得断粮。张飞却总是一瞪眼,回复道:“八尺男儿。可五日不食也,焉得便死?”

陈仓城内。张郃得到夏侯渊的军令,率军佯作北上,以策应雍县,牵绊攻城兵马。可是他这边儿才刚出城,便有探子传报张飞,张飞当即率军连夜疾行,再度冲出散关。陈到表示忧虑:“察张郃所为,疑兵也,必不去远,候我攻城,彼乃折返,恐为所败矣。”张飞一撇嘴:“敌若无隙,不可乘也,若其有隙,焉可纵之?兵固险事,岂敢惜身?”我就赌这一把了,即便战败,好过空手而归!

那边张郃遣人密觇雍县形势,哨探回报:“虽仍连营数十重,然皆空置,恐飏去矣。”张郃闻讯一惊,心说敌人跑了?跑哪儿去了?莫非前去堵截妙才将军了么?可是怎么如此之快?感觉夏侯渊还没打到蛇的七寸,蛇尾就抢先反卷了回来——莫非计划泄露,使敌预作准备了么?不好,妙才将军危矣!

那么自己该怎么办?只有快速进兵,先摧破敌军留屯在雍县城下的兵马(估计不会很多),然后再寻找夏侯渊的所在,加以策应才是。当即下令,全军进发,直抵雍县。

张郃走了,后面张飞却悄无声息地摸了上来。主将既去,陈仓城内的防御难免松懈,结果被张飞连夜抢渡渭水成功,继而不计伤亡地猛攻城池,仅仅一个上午,陈仓要塞便即陷落。

消息传至军中,张郃正跟孟达鏖战呢,闻讯大惊。他知道陈仓既失,雍县必不可守,而且倘若张飞急挠其后,本部必将溃散。于是一咬牙关,策马而前,率先冲锋,一举打垮了孟达,随即不作丝毫停留,便率部众向西方疾速撤走。

刘备得到消息,不禁顿足:“益德不遵将令,乃至此失,不得取张郃首级矣!”众将解劝道:“张将军既取陈仓,有功无过,主公不可苛责之。今既南路无忧,乃可速下雍县,踵迹张郃,直捣敌腹心去也。”

于是即将夏侯渊首级以示城上,守军士气急堕,纷纷逾城而走。益州军一个冲锋就把城池给夺下来了,县长封吟自缚而降,刘备善加抚慰,仍使其守雍县。

大军就此继进,汹涌向东,苏则知不可守,主动放弃郿县,后退到了武功。随即张郃、郭淮等各自率军来合,郭淮建议道:“张将军,国家名将,刘备所惮;今日事急,非张将军不能安也。”于是公推张郃为主,鼓舞三军,重振士气,好不容易才把战线给稳固了下来。

不过至此,扶风半郡皆没,魏军皆退至雍水之东,不但全无攻势,且守亦仓促。凉、益联军则形势大好,尤其既得陈仓、郿县,则可自褒斜道运粮资供——虽然道险难行,终究比从凉州兜个大圈子再运上来要近便得多,况且也可避免受制于人。

那么形势如此糟糕,曹操的援军又在哪儿呢?其时曹操已至郦山,距长安几乎咫尺之遥,然而一夕收到卢洪自安邑得来的密报,却不禁使他眉头紧锁,脑门儿一阵一阵地发涨。沉吟良久,曹操终于还是把密报搁火上烧了,然后吩咐传信之人:“还报卢慈范,若有一字泄露于外,孤必斩之!”

曹昂对汉室还报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对于自己篡汉的图谋向来就不热心,甚至有些不以为然,曹操作为他爹,哪有瞧不破的道理?只是没想到儿子这回说话如此激烈——是因为本在私室,当面的又是亲戚,所以才口无遮拦吗?倘若是曹昂原话还则罢了,只有文字传递,并无神情相伴,曹操的感受不会如同身临其境的是勋那么深——说白了,疑惑会大过失望。问题曹丕给修的那几句话实在太狠啦,什么“真权奸也”,什么“恃功而傲,擅权而逼”,甚至于“吾宁曹氏族,亦不为此不忠不义、禽兽之事也”……

子修你不是一惯纯孝的吗?“为君父隐”乃孝道之义,哪有你这么说自家老爹的?!难道我竟然看走了眼,他从前那副孝顺面孔全都是假象吗?不能,不能……

可是曹操也不好写信给曹昂,向他提出质问——这记录下来的,究竟是不是你的原话?即便是原话,又是不是你的本意?就算当面也不好这么问啊,否则父子之间那就真的彻底撕破脸啦。再说了,除非铁了心欲与乃父决裂,否则曹昂绝对不肯承认哪。

正如曹丕所料,即便曹操再如何重用卢洪、信任校事,也不会轻易听信这些风言风语,就算确实相信了一部分,也不会就此大光其火,一冲动就抹掉曹昂继承人的位子。他想着且等我返师以后,再找是勋好好探问一下,也再查问查问子修你的真意。倘若这些确实是你的真实想法,那么为家国计,我就算再如何宝爱你,也不能让一个“宁族曹氏”的家伙来当我的继承人呀!

不过呢,他终究还是小孩子,就连当爹都还没几年呢,只要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严加督责,未必就教育不回来——只是这终究是令人头痛的事情啊。

曹操是没有想到,让他真正头痛的事情马上就到了,翌日才待起身,突然西方来报,夏侯渊覆师丧败,身首异处!曹操这才大叫一声,当场厥倒——头风彻底复发。这一痛就是连着好几天,他几乎连挪动都挪动不了啦。等数日后病情稍缓,终于抵达长安,前线局势已经恶劣到无以复加了。

雍州刺史司马懿将曹操迎入州署,同时禀报:“金城有使,求见魏公,因知魏公不远,臣乃请其暂待……”曹操一摇头:“置之。”情势如此糟糕,我还有大把的公务要办,这会儿谁有空搭理韩遂派来的使者?你随便安排吧,等有空我再见他。

曹操并不忙着前抵一线指挥,而即坐镇长安,调兵遣将,重整防线。首先要做的,就是将从关东带来的军兵陆续派往雍水前线,悄无声息地替换下士气衰弱的败残兵马,然后沿水东筑堡,以遏制联军的攻势。

曹操必须做好前线再败一场的准备,一方面向河东、弘农、冯翊等处抽调兵马,同时自杜邮至镐,抢筑起第二道防线来,以备守长安。然后他又给吕布写信,谴责陈宫相助刘备的行为,只是字里行间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却对吕奉先并无丝毫怨怼之意,仿佛陈宫跟对方压根儿就不是同一个阵营的,他只是在跟老朋友抱怨他人之事一般——此正是勋所建议的“区隔陈吕”是也。

等大致忙完了这些事,曹操终于打算亲自到第一线去瞧瞧看啦。可是正在收拾行装,司马懿前来探问,说金城的使者魏公您还见不见啦?若不打算召见,我这就打发他回去好了。

曹操随口问道:“韩遂遣何人来?”司马懿回答:“犍为太守阎彦明。”

听到这个名字,曹操不禁双眉一锁,胡须一翘,冷笑道:“是儿尚何面目敢来见孤?!”

第九章、凉州用间

阎彦明,金城人也,大名为行,本韩遂麾下健将。当初韩、马相争,据说他曾于阵前对战马超,“矛折,因以折矛挝(敲打)超项,几杀之”。最终马腾战败,退至关中,表示愿意接受朝廷的领导,韩遂心不自安,亦派阎行前往许都谒见曹操,探查风向,看曹操有没有联马西征之意。

那会儿曹操哪有空去考究凉州问题?反正已经把凉州交给吕布了嘛。但他一方面想要羁縻韩遂,好别给自己添乱,另方面也希望韩遂能够牵制吕布,故此隆重接待了阎行。阎行的态度倒是也挺恭顺,还说:“家父本金城孝廉,曾入朝为郎,今虽年高,亦思有报于朝廷也,请允宿卫。”

啊呀,特意要把老爹送到许都来,这是有输诚遣质之意啊。曹操闻言大喜,即表阎行为犍为太守——当然只是表表而已,那会儿犍为郡还捏在刘璋手里呢,阎彦明就根本不可能赴益州去上任。

阎行返回金城以后,即劝说韩遂上表请附,并且送一个儿子到许都去做人质,说如此一来,则吕布亦不敢遽攻也。韩遂听信了阎行的话,果然就让自己的小儿子跟着阎行父母,同行东下,迁居许都。

可是谁想到韩遂表现出了一定的诚意,吕布却压根儿不为所动。按照吕布的意思,汝愿意归顺朝廷本是好事,然今吾为凉州牧,汝为金城守,就应当先到州署来拜谒自己。可韩遂哪儿敢去见吕布啊,那不是送羊入虎口吗?就此战端重开。吕布上奏弹劾韩遂,说老贼死性不改。他可又造反了啊。孟德……丞相应当立刻处死质子。曹操不得已。只好把韩遂的小儿子给宰了,但是留下了阎行父母的性命。

韩遂得讯,就开始怀疑阎行跟曹、吕俱有勾结,可是他正与吕布鏖战之中,又不可能失去阎彦明这么一员骁将,左思右想之下,干脆,我把闺女嫁给阎行。收他当我的女婿,试着以恩义相结吧。

阎行身在韩营,亦不敢悖逆韩遂之意,只好捏着鼻子认下了这门亲事。然而这么一来,曹操又不满意了,觉得阎彦明你有负我的信任,就此彻底与韩遂沆瀣一气。曹操这一火上来,当即便欲下令处死阎行的父母,幸亏是勋好说歹说地给拦住了。

是勋说:“人皆以子为质,安有以父母为质者?则阎氏之诚可知矣。彼处西隅。乡梓是在,不忍弃之。亦知韩遂必背朝廷,则父母恐为所挟,乃东归朝,见托于主公。若即害之,既负所托,又害人孝,岂乃可乎?”

阎行把爹妈送到许下,不是来做人质的,而是恐怕韩遂再叛,到时候挟持双亲,所以特意来托付给主公您啊,您怎么能够负人所托,又害了他的孝心呢?“吾知阎氏必为朝廷之助,不为西隅之贼,此受婚姻,亦不得已耳。”

是勋为什么要帮阎行说话呢?那是因为他很清楚在原本历史上,阎彦明最终还是归了曹的——虽然其后事迹不显,下场不清。而且就算在原本的历史上,曹操也并没有杀害他的爹妈嘛,怎能因为我小蝴蝶翅膀的煽动,就搞死了两位无辜老人,还可能把阎行彻底给逼到韩遂一边儿去呢?

可是虽说被是勋给劝住了,曹操心里终究留下了一个疙瘩,所以这回听说又是阎行奉韩遂之命来见自己,不由得这火就蹿起来啦,冷笑道:“是儿尚何面目敢来见孤?!”他竟然还有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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