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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魏文魁-第7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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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我又不是真心服了,只为拖延时间嘛。称臣又没太大成本,有啥不能做的呢?

因此这回他终于采纳了得来所谏,并且就派得来前往襄平,去面见是勋,以向魏朝表示谢罪、称臣之意。

再说北路曹真,既然探得位宫大军后退,就料到必是南路得手。但曹真也不敢深追,只是挥师团团围住了纥升骨城。纥升骨城规模不大,土垣围绕,就表面上看起来颇为坚固,还有近万守军驻防,比城外魏军数量也少不了太多。只是在中国人看起来,这也能算是“坚城”吗?

曹真因为进军缓慢,所以后勤畅通无阻,所携带的物资数量非常庞大,其中就包括了不少的“霹雳车”关键部件。当下即于城下立阵,命士卒砍伐树木,连夜起造礮车——高句丽境内多密林,合抱的参天大树比比皆是,全是制造攻城器械的优质材料。

而且此时的“霹雳车”经过诸葛亮、马钧的先后改良,命中率又有很大提升。主要是改人力拉拽式为配重式,礟高三丈余,砲杆短臂系一木箱,内盛重物,长臂拴上弹袋,以绞盘拽下,系以皮索,等瞄准目标以后,只须挥刀断索,自然弹丸飞出。而且根据是勋的建议、马钧的计算,对于所瞄目标远近、配重物的分量等等,都列出了一份相对完整的“设计诸元表”来,士卒们可以照表操作,不必要纯凭经验。

这种新型“霹雳车”,最远射程可达五百步,最大发射百斤重的石弹。老式礮车说不上指南打北,也基本上指东南打东北,新礟只要操作无误,却可以把弹着点限制在方圆三丈以内——这就算挺准的啦,打人马是玩笑,砸城墙十无一失。

魏军在纥升骨城下准备了整整两天,其间城内曾经遣兵出来偷袭,被郭淮、郝昭率乌丸游骑轻松击退。曹真特意叫来郭、郝二人,说我记你们这一功,可是打个商量,也算上是无咎的名字如何?郭、郝自无异议——又不是硬夺我等的功劳给是复,分润他一点儿罢了,算多大的事儿?

等到准备完毕,魏军便于城下推出二十具“霹雳车”来,朝着城垣便是数轮轰击。城将倒也颇通守御之法,急忙垂下草帘、皮帘遮护。曹真见状,便命改换陶罐,罐中盛装火药和油脂,点燃了发射出去,遂将帘幕一烧而空。然后再发石弹、烧硬的泥弹,尘土纷飞之中,纥升骨城的土垣陆续被敲出大小不等的无数缺口来。

曹子丹一声令下,数队魏军敢死士簇拥着巨大的“临车”,直向城垣冲去。

这种新式“临车”是诸葛孔明的手笔,高达四丈,内分三层,正面木板上蒙着多重湿皮,底层有三牛拖拽——牛都躲在皮子后面,既看不清战场情况,不至于受惊,也不容易被敌矢所伤——上两层则置弓弩手远射、长矛手防敌。

很快,“临车”便冲近了城垣上那些较大的缺口,随即前板翻开,如架桥梁,板后弓箭手、长矛手奋勇驱散缺口附近的高句丽守兵,刀盾步卒趁机跳板杀入。守军从未见过这般打法,一时间惊惶、恐惧,难免手足无措,城垣即被瞬间突破。随即守将率先弃城而逃,纥升骨城几乎是一鼓即下。

消息传至本阵,曹真首先就问啦:“先登者谁?”部下回答说是某曲某人。曹真点一点头:“即将此曲名之是无咎麾下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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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阶级斗争

曹真在纥升骨城中的“暴行”,跟夏侯兰、魏延在国内城相差仿佛,都是搜掠物资、扒掉土垣、烧毁房屋,彻底把这座数百年名城给平掉了。唯一不同的是,俘得居民、兵卒近两万之众,曹子丹才下令处死了其中数百人而已,其余的全数押回辽东——就此得胜班师。

就在是勋得着前线消息的同时,郡守董蒙也听闻了相关情况,于是匆忙跑来找是勋,说我大致计算一下,南路没逮着多少人,北路曹将军陆续俘虏了三万之众,其中或许有一些从前被掳的中国人,但数量绝不会多。如今要把这三万人全都安置在我辽东郡吗?我拿什么来养活他们呀?

是勋闻言,不禁微笑:“辽东广大,户不过七万耳,隙田正多,何谓无从养育彼等耶?而况此前拔奇率三万众来,岂非辽东所容耶?”

董蒙说此一时,彼一时啊,当时拔奇带来三万人皆有统属,我才有机会逐渐拆分,最后弄死……最后拔奇挂了,也就算勉强把他们融入辽东百姓之中啦。可是如今掳来的这些大多是无组织、无纪律的失地农户,还掺杂着不少当过兵的,分散开来无法管理,聚在一起又恐生乱。而且寒冬将至,我还得给他们准备过冬的房屋、粮食、衣物,这笔开销又从哪儿来啊?

是勋说前线所报,也掳回了不少物资,可以分一部分出来给你,使“移民”得以越冬。至于如何安置——“前句丽掳我国民,皆如何处置耶?”

董蒙说中国人被掳去高句丽,绝大多数都分配给豪族们做奴隶——高句丽还是奴隶制社会,并且各部豪族势力很大,蓄奴极多——可是辽东地区经过您当年覆灭公孙氏。我这些年也着力打压,就没有那么多大户可以吃得下三万奴婢。再说了,真要都给他们吃了,势力重新膨胀,我也不好管理不是?

要是都充做官奴吧,还是刚才提过的问题。我是分开来不好管,合起来怕出事儿啊。

是勋略一沉吟,说我已有定计,且待大军归来再做安排。

数日后便即入冬,然后下了今冬第一场雪,六出飘飘,郊野为之一白。是勋心说好险,要是前线将领冒失一些,多停留几天。恐怕就很难折返回来啦。

又过十日,各路兵马陆续返回襄平城——当然啦,水师还停留在平郭港口,但是魏延等将领是赶过来了。是勋大宴诸将,询问战况,同时上表向朝廷报功。宴后,他特意找来邓艾、石苞,问他们说初次上阵。可有什么心得没有?

邓艾板着脸,结结巴巴地说道:“入、入敌之国。堕其都邑,本、本当欣喜,奈何得见伏尸盈、盈、盈野,百姓多亡,难免不、不忍——彼亦人也,乃知圣人所言‘不、不得已而用之’。良有以也。”

是勋听了这话不禁一愣,心说原本历史上的邓士载没有那么悲天悯人吧?是我把他给教傻了,还是要等后来屡次上阵,见得血足够多了,才会变得不那么心软?

当下也不去接邓艾的话碴儿。却问:“句丽得服否?”

石苞说他们怎么可能服呢?此番虽堕其都,曹将军又扫平了纥升骨城,但真没有取下多少土地来——也就几处边境线略略朝前推一些,综合起来还不够半个县——虽然予敌重挫,但其实力并未大损,说不定过几年还会再来侵扰。

是勋心说柳毅那边尚无报来,也不知道他在马訾水南面究竟打得怎么样。不过估计成果也不会太好,一则听说位宫离开丸都山以前,往江南派去了不少兵马,固守各寨,以防乐浪兵趁火打劫,二则若然所获甚多,估计柳子刚早就急火火派人过来表功啦。所以说此番确实给了高句丽以沉重打击,但还到不了伤其筋、动其骨的地步。

再听邓艾补充道:“艾、艾、艾以为,句丽必遣使来,谢、谢罪称臣,不、不过欲敷衍我也,太尉慎不可……不可听。今虽未能灭之,明、明岁再征,或可平也。”

是勋点点头,说你猜得不错,高句丽的沛者得来前几天就跑到襄平城来了,但我想先面见出征将帅,听取具体汇报,所以还没有肯见他。说完这些,话锋突然一转:“今所掳高句丽人不下三万,辽东不知如何安置,卿等以为若何?”

邓艾一皱眉头,当即明白了是勋召见自己小哥儿俩的用意:“当屯也,艾等请为朝廷驭之。”

正如董蒙所担心的,把那些高句丽人分拆开来,恐怕不好管理,真要合在一处,又怕作乱,好在朝廷早有惯例,就跟当年收拾青州黄巾一般,可以屯田嘛,军事管制。邓艾、石苞本来就是屯田小吏出身,派他们俩来负责这件事儿,真是太合适不过了。

是勋不禁颔首,心说邓士载舌头虽然不大顺溜,脑筋可是转得真快,随即就问,你们真能办好此事吗?有什么需要没有?石苞有些不大自信:“三万之众,初受其屯,辽东无大隙地也,而必分于多处……”咱们就往少里说,分成三十个屯,每屯千人吧,起码需要上百兵卒来看护,加起来就得三千魏军,不知道郡内或者州内,能不能拨给我们那么多兵马呢?少于这个数儿,恐怕高句丽人心不定,到时候一夫攘臂,千夫景从,造起反来就麻烦啦。

是勋说了,我会留下一部分兵马,协助你们建起屯所,安置好降人,但顶多也就留到明年开春,不可能在辽东长驻三千部队,也不可能从郡中拨出三千步卒来长期给你们统带——“然吾有一计,或可安句丽人之心也,要在卿等如何办理。”

邓艾、石苞诚心请问。是勋就说啦:“彼皆乡愚,无家国之念也,唯伤田地为我所夺,亲眷为我所杀,抛弃祖宗墓冢。远赴异乡,以是怨怼耳。今所杀者无从复生,然田地尚可还,冢墓亦可扫也……”

你们就去对那些高句丽人如此宣传,咱们大魏王师不是抢一把就完啊,我们又不是强盗。迟早还要再伐高句丽,只要把高句丽的土地变成魏土,到时候他们就都能回家去耕种故土,洒扫祖宗庐墓啦——“卿等亦可据此选兵,且耕且训,比及一年,为吾将养数千句丽卒,可乎?”

邓艾、石苞不禁面面相觑,说您这个想法确实不错。既能一定程度上安那些降人之心,又可以战养战,多训练出一支部队来……问题是,就怕不能真得其心,反倒养出一支造反的部队出来呀。让高句丽人打高句丽国,他们临阵倒戈可怎么办?

是勋微微一笑:“彼又何爱于位宫耶?”顿了一顿又说:“若有实爱位宫者,卿等可先遴选,捕而杀之。”绝大多数高句丽农民对他们国王没那么爱戴吧?“吾所听闻。彼等多为隶农,为豪门做佣。衣食尚不得周全,何爱于国家耶?”我教你们一个法子,按照阶级成分把那些降人分成三六九等。对于底层民众,要向他们说明是高句丽制度不公,位宫跋扈于上,豪门肆虐于下。所以才搞得百姓衣食难给,怨声载道。我中国的制度就要强上很多了,所以与其做高句丽奴隶,还不如做中国百姓。

“所掳者,皆为乡里。必有豪门或其走犬落网者也……”我教给你们一件法宝,叫做“诉苦大会”,用此来煽动高句丽底层民众对豪门和官吏的不满,把那些豪门出身的,或者为虎作伥的,全都当着底层百姓的面处斩了——甚至可以让他们自己动手杀人。如此一来,便可一定程度上收拢大多数降人之心啦。

“昔陈涉、吴广岂有恨于嬴秦耶?所恨者秦之暴政,及其官吏跋扈也。于是乎揭竿而起,天下骚动。彼不过关东农夫耳,卿等岂不如彼辈耶?”

石苞还在沉吟,邓艾倒是很快就领会了是勋的用意,赶紧拱手:“此真妙策也,艾等必当凛遵。”是勋说也不必“凛遵”,我只提供一个想法,具体该怎么办,还得靠你们自己摸索,此外——“务使彼等服中国衣,说中国言,从中国俗,日久便之,始可去蛮夷心而归王化矣。”你们小哥儿俩回去好好商议一下,给我拿个具体方案出来吧。

邓艾、石苞二人告退以后,是勋又叫来儿子是复,再次向他详细查问途中所见、所闻、所想。然后第二天一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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