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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儿不为奴-第6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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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国良见了老督师这模样,实在是不忍,便劝道:“督师文名早为世人所知,督师早年曾刊刻《诗集》、《天官集》,近年又有《督抚奏议》之刻,卷轶浩繁,不啻充栋,名山事业,流传后世,自是不难。”
  连城壁闻言却叹息道:“我无奈为人臣子,只好将寻山访水的心思放在一旁,尽心替朝廷出力。我还想着功成身退,再接着了却夙愿,洠氲奖蝗怂荩樯砦廾帕恕!
  “督师刚届天命,春秋方长,一等战事了结,属下陪您徜徉山水,也学徐霞客畅游天地之间,为名山大川留下图志文记。”徐国良由衷说道。
  “徐霞客此人我也听说过,他五十岁以前,就游遍了南北名山,最远到过福建的武夷山。写下了不少的名山游记。我今年五十八岁了,比不上他了。”
  连城壁摇摇头,接过徐国良递过的茶水喝了两口,拉着徐国良的手道:“仕宦之道,亦如饮酒,适兴而已。圣人心法在乎中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不过中庸实在不好把握,我劝你等可读书不可出來做官,仕途险恶不说,终日给琐碎俗事缠绕心神,辜负了大好的光阴。”
  “谨遵督师教训。”徐国良答应着,问道:“明日是督师五十九岁生日,幕僚们准备在行辕置办宴席,给督师祝寿……”
  “我如何承受?”连城壁打断他的话,“自我受任以來,他们跟随着备尝辛苦,如今十五载惨淡经营付之东流,我怎忍心教他们强作欢颜?”
  徐国良心头大痛,强自忍耐道:“十五年來,行辕将吏替督师备宴席祝寿已成惯例,这次尤其不可缺了,哪怕应个景也好。不然,岂不伤了大伙儿的心,众人的士气如何重振?”
  连城壁点头道:“你说的有理。下去准备吧,一切从简,不可铺张。”
  宴席果然简单,洠в邢钒嘧映泛凸偌烁栉瑁齐纫膊环崾ⅰA潜谇看蚓窠邮芩娲用前莺兀谘缦献艘徽螅远肆硕吮樱耸嘧仙淖齑剑缦悴莶萁崾K诹偻顺霭菔俚慕谔檬保呃峁笆值溃骸按蠡锒⑶椋潜诤我晕ǎ客侠勰忝橇恕!
  “我们追随督师,为朝廷杀敌,何言拖累?”徐国良环视众人,“大伙儿说是不是?”
  连城壁热泪盈眶,不待众人作答,唏嘘道:“多承各位厚意,城壁心领了。话是这么说,做起來就难了。不用说朝臣,就是能眼见咱们剿贼的江南左的士绅们,他们将我连城壁当成了被朝廷贬出来的督师,独不想我是朝廷辅臣,奉旨督师,统筹全局,责在灭贼,并非一省封疆守土之臣,将清军赶出江南左地界,便大功告成。远在南京的朝臣,想教他们不能风闻而奏,体谅我的苦衷,怎么能够?我今日才明白了袁崇焕的难处,奉旨出关,何等威风!不料却落得西市凌迟,阖家流放。怨先常?不能、不能啊!先帝本有令袁崇焕戴罪立功之意,却受那些朝臣蛊惑,不得不忍痛下手。唉!也怪不得朝臣……我这方上任就失陷地方,以后更不知如何,这地方谁也不听咱们,你们都跟着我成了孤臣,我如何对得住大伙儿。”
  徐国良动了真情,哭泣道:“督师多虑了,咱们当谋再举,切不可执著一城一地一人一事的得失,灰心绝望,坐失亡羊补牢之机。”
  “大人保重!”
  众人纷纷起身,目送连城壁出门进了花厅,步履有些蹒跚。回到花厅,连城壁独坐案边歇息,思绪纷乱如麻。恨恨地想庐江之事必引朝廷一片哗然,劾奏他督师无能的不在少数,皇上或许來旨切责,命自己戴罪图功,挽救颓势。可蒋和及安徽等将领的骄横跋扈,不听调遣,百般阻挠用兵方略,却使他又恼怒又愤懑,无从发泄。一时觉得六神无主,头晕目眩,公文上的字迹模糊难识,索性走进里间,和衣而卧。睡了片刻,却是不甘起身。
  “不能辜负圣恩呀,我虽非主动离京,可毕竟是两省督师!”
  连城壁长喟一声,撑起身子,向随从讨了热手巾,擦了把脸,加披一件紫罗灰鼠长袍,走到案后批阅紧急文书。批完一件,又拿起一件,竟是蒋和发來的。他对蒋和厌烦已极,此人骄横跋扈,难以节制,偏贼秀才对他极其信重,委以重任。初受旨意时,连城壁曾派人命蒋和进军追剿安庆逃窜之敌,连发五檄,蒋和竟推托有病,眼睁睁看着安庆清军逃出包围圈,又复陷庐江,实在是罪该万死。他来安庆,蒋和等又以百般借口不来相迎,更不提奉令,所以他看到蒋和这两个字当真是又头疼又厌烦,他耐着性子打开文书,却发现这份文书完全是胡说八道。


第941章 土匪安敢欺我!
  “真是岂有此理,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纯属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由不得连城壁不怒,安徽巡抚蒋和这道文书确是胡说八道,竟将庐江失陷完全推到连城壁身上,隐指连城壁指挥无方,致使安徽各军失去方寸,进退失据,贻误战机,最终使得庐江得而复失。蒋和更指连城壁到任之后,放纵幕僚勒银索贿,中饱私囊,又明码标价将安徽及河南各官职事发卖,以致督师行辕外每日挤满前来买官之人。
  “土匪安敢如此欺我,老夫与他不共戴天!”
  连城壁越想越怒,蒋和是新设安徽省的巡抚,不但手握重兵,更得封香山侯,算是手握大权,可骨子里连城壁却深深的瞧不上他,因为此人当年不过是打家劫舍的土匪而已。而他连城壁却是天启二年进士出身,因和阉党斗争而被贬到广东,其后得崇祯帝召还,先任主事,后任郎中。
  甲申年时,连城壁奉旨在南方筹饷,闻北京噩耗,当真是哭了三天三夜,然后抹干眼泪,和南方群臣拥立弘光帝,再至肇庆参与拥立永历帝,被任为广东总督,从此在广东坚持抗清十多年。现如今以武英殿大学士身份督师安徽、河南,却被一个土匪如此欺压,不但是欺压,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栽赃陷害于他,这让他是可忍孰不可忍!
  然而再不可忍,连城壁却一点办法也没有,除了从南京带来的随从幕僚,这安庆府又有哪一个听他的!便是明知蒋和诬陷于他,他偏的是难以自辩,更无法驳斥,因为他知道,蒋和敢将这文书给他看,便根本不在乎他这督师如何看!
  被人明目张胆的不放在眼里,这让连城壁愤恨交加,眼前有些发黑,手脚冰冷,出了一身虚汗。想到里间床上躺下,站起身來,却觉一阵眩晕,连同椅子一起摔倒在地。随从闻声急忙进來将他扶起抬入内室休息,徐国良等人闻讯赶来探望。
  望着床上老督师苍白的脸色,徐国良痛心不已,他还是劝道:“督师身体不适,还是命郎中瞧瞧,以解我等悬忧。至于小人之事,督师也不必挂怀,倘若因此气出病来,不是正合了小人之意。”
  徐国良这话说得在理,连城壁微叹一声,难过道:“老夫知道这个道理,可事到临头终是不能洒脱啊……你们不必惊动郎中了,老夫只是偶感风寒,并洠в惺裁创蟛。约噶M枰惭柑炀秃昧恕!
  “有病忌医啊,督师。”
  徐国良和一众幕僚人人相劝,连城壁只不断摇头,他神色黯然,叹道:“庐江陷落不小,还需尽快遣兵收复,否则贼秀才定会落井下石害我。”说话间,却看到徐国良袖中露出一角文书,不由问道:“可是來了什么紧急文书?”
  “这……”
  徐国良迟疑一下,见老督师盯着他,只得将文书拿出,道:“就在先前,南都来了一拨缇骑,说幕下苏文秀、于贡林二人在乡时欠了不少税赋,又牵涉煽动乡民聚众闹事,所以要锁他们回江南审讯定罪。”
  “贼子敢尔!”
  连城壁气得连呛几声,打狗还要看主人面,他连城壁再怎么没有实权,也是二省督师,他贼秀才安敢直接派人来他幕下拿人!这与生生打他一耳光有何区别!
  “便说老夫说了,幕下之人皆为清白之身,未得老夫同意,任何人都不能拿我幕下一人!……至于从前税赋之事,圣上早有明言尽皆免征,何来还有清欠一事!”
  连城壁铁了心要保苏文秀二人,可是徐国良等人却是一脸苦色。
  徐国良一脸惭愧道:“督师,属下等无能,文秀他们已经叫缇骑带走了。”
  “什么!”
  连城壁怔在那里,半响,疾声悲愤道:“老夫无能啊,竟连追随之人都护不住,这督师不做也罢,不做也罢!我这就上疏辞官……”
  “督师万万不可冲动啊!”
  徐国良等连忙劝阻,都道苏文秀二人虽被贼秀才的鹰犬锁拿,可只要督师仍在,日后还可设法营救。可督师若是不在,放眼朝堂,又有哪个能救得苏于二人。
  连城壁沉默不语,然心真的伤了。他之所以被赶出京城,也是与他反对清欠有关,这刚到安庆,幕下就有人因清欠被抓,这背后的龌龊,连城壁哪里不清楚,分明就是贼秀才在震摄报复于他。
  一随从见老督师一脸神伤,忙转了话题,他道:“督师受命出京,于安徽军事用心良苦,这些天来,属下目睹督师批阅文书、商调人马、筹集粮草……哪一天不到子夜?殚精竭虑,专心灭敌,事无巨细,鞠躬尽瘁,与先贤诸葛孔明相仿佛。”
  闻言,连城壁苦笑一声:“老夫可不敢与诸葛相比,就是死后也未必有他那样的身后美名……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呐!”语毕,连城壁又是长叹一声,说不出的落寞。
  那随从自感比喻不当,将督师比作诸葛孔明实在有些不祥,壮志未酬,星陨五丈原,不吉利啊。
  徐国良也怪这同僚糊涂,出语孟浪,他出言劝慰:“督师且好生保重身体,眼下安徽之事不是没有补救,督师还是要振作起来,不能辜负了圣上圣恩。”
  “圣上圣恩只有來世再报答了……再说圣上他对我又哪来的圣恩,要不然我何以……”话到嘴边,连城壁强忍着洠党隹冢皇撬粘焙欤粑林仄饋怼
  徐国良婉转劝道:“眼下督师治病要紧,最该做的是尽快给圣上上奏疏,将庐江失陷一事向圣上说明,至于用兵方略,可缓一步再说。天无绝人之路,只要我等齐心协力,安徽的事情总会有转机。”
  “真的有转机么?……你们先下去吧,容老夫再想想。”
  连城壁身拥厚被,十分疲惫,徐国良等人告辞退出。出去时,不止一个幕僚落泪,他们都替连城壁伤心不平。今日之事,错就错在兵将不听调,不用命,纵有善策,亦难见诸于行,行之亦未必有效。换言之,督师大人一日没有实际兵权,纵是大罗神仙在,也没法让督师大人在这安徽呆下去。有人想到苏文秀和于贡林被捕之事,再想那些鹰犬缇骑嚣张跋扈模样,一颗要来安徽建功立业的心顿时冷了,琢磨着是不是寻个由头离开安庆,免得在连城壁这里耽误下去。这是眼瞧着堂堂次辅大人的楼要塌了啊!
  唉,堂堂内阁次辅离京督师,竟落得这般结局,当真是可怜可叹。那齐王做事也未免太绝,太冷酷无情了,还真应了民间风传,这齐王就是第二个孙可望啊!
  ……
  夜很快深了,徐国良在榻上辗转难眠,约莫三更时分,才有了一丝倦意,房门却给人敲响了。
  “徐兄,睡了么?”
  “宋兄请进,督师那边如何,可曾歇下了?”
  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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