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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花铃-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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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七怔了一怔,大声道:“梅冷血在哪里?”

南宫平剑眉微剔,突地朗声喝道:“任风萍在哪里?”这一声喝声,六个字仿佛在一瞬间同时发出,韦七须发一飘,双拳紧握,提气凝神,大喝道:“梅冷血在……”

喝声未了,晨雾中突叉响起了那醇厚奇异的语声:“你寻那任风萍做什么?”

“飞环”韦七喝声虽震耳,但刹那间便被这语声切断,甚至连余音都已震散,南宫平目光一亮,突地展动身形,倏然一个箭步,自“飞环”韦七身侧掠过,闪电般窜向庄门。

庄门后一阵轻呼,“唰”地,也有一条人影掠出,南宫平悬崖勒马,顿住身形,闪目望去,只见“万里流香”任风萍已赫然立在他身前,哈哈笑道:“南官平,你来了!好好,好好……”身形一让,右臂斜举作揖客之状,笑道:“请!”

南宫平暗中吸了口长气,脚步方一迟疑,任风萍又笑道:“有什么事,进去说!”

庄门后的雾气,竟比原野上还要浓重,一阵阵淡而奇异的香气,若有若无、若断若续地隐藏在这浓云般的雾气中。

晨雾与异香中隐藏着的却是谁?是一个如何诡异神秘的人物?是一个武功多么惊人的武林高手?

南宫平再次吸了口气,昂然走入庄门中,幢幢的人影,齐地让开了一条道路,韦七浓眉一扬,似乎要说什么,但望了那浓重的雾气一眼,目光突地泛出畏惧之色,垂手跟着任风萍走在南宫平身后。

偌大的“慕龙庄”突地又变得一无声息,一声声缓慢的脚步声,穿过庄院,走人大厅。

大厅中仍然点着几盏铜灯,但在这异样的浓雾中,却有如荒坟野地中闪烁的几点鬼火。

南宫平步上台阶,走入厅门,身形霍然一转,只见“慕龙庄”庭院中的山石树木,竟也变得朦胧而虚幻,明朗豪爽的“飞环”韦七,神色间更是变得阴沉而诡秘,仿佛这“慕龙庄”之中,已突地起了种难言的变化,但是这变化由何而生,却是任何人也猜测不透的事。

刹那之间,南宫平只觉自己心中也起了一种微妙的颤动,因为这一切事的显现,俱是他未曾预料之事。心念转动之间,大厅梁木左近,突又响起了那奇异的语声:“南宫平,你此来可是要寻任风萍求取解药的么?”

南宫平心头又是一颤,闪电般转身望去,梁木间一片朦胧,只听那醇重的语声,似乎仍在绕梁飘荡!一种尖锐而直接的好奇欲望,使得他不假思索,身形立刻斜飞而起,笔直地向梁木间窜了上去。

大厅正梁,离地虽然极高,但这三丈高低的距离,却并未看在南宫平眼中,哪知他身形离地之后,真气突觉不济,他心头一惊,双臂立振,勉强上拔,双掌堪堪搭住梁木,目光一扫,但见梁上蛛网灰尘,哪有半条人影?

刹那之间,突觉又是一阵虚乏的感觉,遍布全身,一阵难言的惊悸,泛上心头,他双掌一松,斜飞而下,“万里流香”任风萍仍然满脸笑容地望着他,只是笑容之中,却满带诡秘之意。

韦七面沉如水,缓步走到案边,取起一根长约七寸的精制钢针,挑起几分灯捻,但加强了的灯光非但不能划破浓雾,反而使得大厅中更加重了几分阴森和朦胧,他暗叹一声,沉声道:“看茶!”

喝声未了,茶已奉上,但南宫平的目光,却仍不住在朦胧的梁木间四下搜索,一面暗暗忖道:“怎地这一夜奔波,已使我真力如此不济?”但他心中虽有惊疑,却无畏惧,突地仰首朗声道:“朋友是谁?为何鬼鬼祟祟地躲在暗中,难道没有胆量出来见人么?”

任风萍仰天一阵大笑,道:“南宫兄既来寻访于我,别人是否出面,与兄台又有什么关系?”

南宫平心气一沉,任风萍却又笑道:“但兄台来此之先,难道就未曾想到,任某为何会将解药奉上呢?”他嘿嘿冷笑数声,又道,“何况兄台此刻真力已大是不济,纵然用手强取,也是不能如意的了。”

朦胧光影之中,厅外仍有幢幢人影,南宫平目光动处,暗中不觉长叹一声,倏然兴起萧索之感,垂首望向自己满沾尘埃卞勺手掌,掌指回伸之间,突地一阵痉挛,像是暗中竟有一股力量在牵制着他肌肉的活动,他目光一抬,缓缓道:“若是在下以物相易,不知阁下是否肯将解药取出交换?”

任风萍冷冷笑道:“那就要看兄台是以何物来交换了。”他目光陡然一亮,冷笑接口道,“兄台可知道,在下虽是一介草莽匹夫,但奇珍异宝,百万财富,却都没有看在眼里。”

南宫平面色木然,心中也像是突然恢复了平静,缓缓道:“在下要向阁下交换解药之物,便是我南宫平的一条性命!”

韦七全身一震,倒退一步,任风萍亦自一愕,沉声道:“兄台你说些什么?在下有些不懂。”

南宫平朗声道:“阁下只要肯将解药交付与我,一日之后,在下必定再来此间……”

任风萍冷冷截口道:“兄台纵然言重如山,只是兄弟我却未见信得过阁下!”

南宫平剑眉微轩,沉声道:“阁下如存有服下后一日必死的毒药,令我服下之后,再将解药取出!”

任风萍突地又是一阵长笑,接口道:“好好,但兄弟却要问问兄台,究竟为了什么原因,兄台竟将别人的性命,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重要得多1”南官平毫不思索,朗声道:“别人既有为我而死的义气,我为何没有为别人而死的决心?人生百年终难免一死,与其教人为我而死,还不如我为别人而死,也死得心安理得得多。”

任风萍哈哈笑道:“不错不错,人生百年,终须一死。”他笑声突顿,沉声道,“但兄台年纪轻轻,上有父母,下有爱侣,此刻若是死了,难道就不觉得遗憾么?”

南宫平目光一垂,心中突地想到了师父的遗命、父母的思念、朋友的交往、爱侣的柔情……但是他却又忘不了狄扬一日前那飞扬的笑容,与此刻那灰黯的面色。

“何况他也有父母与朋友,在他心底深处,又何尝没有隐藏着一份秘密的相思,他若为我死了,又何尝没有许多人要为他伤心流泪,那些真挚的泪珠,又何尝没有为我流泪的人们那般晶莹清澈……”

他不禁暗中长叹一声,又自忖道:“人们的生命,本就是一件神奇的事,生命的逝去与成长,往往并不是取决于生死之间,‘生’,并未见得是最最可贵,‘死’,也未见得是最最可怕,死去的人,有时比生者更使人忆念与尊敬,但生命本身的价值,却绝对是平等的,谁也没有权利认为自己的生命比别人的生命更有生存的价值,谁也没有权利认为自己的生命远比别人可贵。”

任风萍目光流露着讥嘲轻蔑之色,凝望着南宫平,他深知自己的言语,已打动了面前这少年“以死易义”的决心!

哪知南官平突地抬起头来,缓缓道:“毒药在哪里?”

任风萍面色一变,亦不知是惊怒抑是钦佩,目光却垂落在地下,丝毫不敢转动,像是生怕自己会见到什么惊人惨事似的。

大厅中阴暗的角落里,突又响起那奇异的语声:“毒药在这里!”

南宫平虽然死意已决,心头仍不禁为之一震,转目望去,朦胧的光影中,突地冉冉飞来一只黑漆漆的木盘。

这木盘的来势,竟是这般奇异,就!是暗中有一个隐形之鬼,在托着它缓缓而行似的,悠悠地飞到南宫平面前。

南官平右掌一伸,托起了木盘,木盘上果然有一方玉匣,南宫平毫不迟疑地取下玉匣,右掌斜飞,将木盘用力掷了回去,只听“砰”地一响,木盘击地墙上,竟是无人接取!

东方有朝阳升起,但初升的阳光,竟仍划不开这奇异的浓雾,又有一阵淡淡的香气,隐隐随风而来,任风萍目光凛然,诡异地望着南宫平,只见他仰首将玉匣中的白色粉未,尽数倒在口中。

他神色是那般坚定,此刻被他吃在肚里的,生像不是穿肠入骨的毒药似的,他端起茶盏,满饮一口,只觉手掌又是一阵痉挛,竟连这茶盏也似要掌握不住:“难道这毒药发作得如此之快?”

他钢牙暗咬,将玉匣与茶盏一起放回桌上,沉声道:“解药在哪里?”

任风萍道:“什么解药?”

南宫平面色一沉,大喝道:“你……你……”

任风萍冷冷一笑,道:“毒药又不是我交给你的。”袍袖一拂,转身走去。

浦宫平只觉一般怒火,突地从心头燃起,再也无法忍耐,和身向任凤萍扑去。

任风萍身形未转,依然缓步而行,眼看南宫平已将扑在他身上,哪知雾影中突有一阵劲风袭来,虽然漫无声息,劲道却令人不可抗拒,南官平只觉自己似乎被十人合力推了一下,身不由主地斜斜冲出几步,“噗”地坐到椅上。

韦七长叹一声,突地大步奔出厅外,任风萍却缓缓转过身来,南宫平定了定神,怒喝道:“无信义的匹夫,你……你……你……”

雾影中冷笑一声,缓缓道:“有谁答应过要给解药于你!”

南宫平心中热血震荡,已自说不出话来,只听雾影中那奇异的语声缓缓又道:“你一入此庄,生命已被我操在掌内,哪有权利和力量,再用已属于我的生命,来与别人换到解药?”

这声音虽是那般醇厚而沉重,但其中却无半丝情感,当真有如边荒的巨鼓,一声声敲入南官平耳中,一声声敲在南宫平心上。

他此刻心中,有如被人撕裂了一般,那种被人欺骗后的愤怒与悲哀,无可奈何的绝望与痛苦,正在残酷地撕扯着他的生命与情感。

他狂怒地颤声喝道:“你……你……你是不是人!解药……拿解药来……”

奇异的语声冷削、阴森、残酷地轻轻一笑,道:“解药?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不但你此刻就要辗转呻吟死在这里,你那愚蠢的朋友,也要辗转呻吟,任凭无情的时光,一分一寸地夺去他的生命,你听,你可以听到他的呻吟之声,你看,你可以看到他那痛苦的挣扎,你此刻是否已感到‘死亡’的可怕,只是却也太迟了…太迟了……死亡,此刻已在你的眼前……”

奇异的语声中,像是有一种奇异的力量,完全震慑了南宫平的心神。

他只觉眼光渐渐涣散,力量渐渐消失,只有心中的愤怒与痛苦、绝望与悲哀,却仍是那般强烈。

任风萍身如木石,冷然望着他,目光中既无怜悯,亦无欢愉,他就像一座无情的山石,全然无视于人们的生存与死亡。

雾影中,神秘而无情的语声再次响起:“你已知道了么?生命毕竟是可贵的,只可惜你已无法再有一次生命,是么?夺去了你的欢乐……甚至已夺去了你的痛苦与悲哀,现在,——你已死了。”

南宫平挣扎着想张开眼睛,但他的眼帘竟突地变得有千钧般沉重。

所有一切的感觉,果然已渐渐地离他远去,他奋起最后的力量,大喝一声,向前面扑了过去,向前面那已将完全黑暗的朦胧光影扑了过去。

但是他身形跃起一尺,便不支倒在地上,耳畔依稀听得任风萍的一声冷笑,他挣扎着抬起目光,目光更加朦胧,朦胧中仿佛有一条人影白黑暗中向他走来,是这死亡的意念,已使他眼帘沉重地垂了下去,他只能模糊地看到一只发亮的鞋子,缓缓向他移动着,一步,一步,一步……。

沉重的脚步声,一声接着一声,由远而近,由轻而重……

初升的阳光,穿过浅紫垂帘边的空隙,照在雕花床边的罗纱帐上,深深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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