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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风流-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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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信哈哈笑道:“难怪乡试能中第三,有这份勤奋,还怕不能高中吗?你在这儿吃口便饭吧,迟一些再回去,我叫人送你。”

    叶春秋便应了下来。

    …………………………

    而紫禁城里,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各种噩耗传到了刘瑾的案头上,刘瑾差点儿没气得背过气去。

    南京国子监又闹了,这一次又要诛他这个贼子,刘瑾觉得自己挺冤枉的,王华中毒,跟自己有个什么关系?怎么事事都有自己的份儿?

    倒是那干儿子说出了真相:“干爹,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就好似有人做过贼,虽然此后金盆洗手了,可是这街坊里谁家丢了东西,都不免有人怀疑上他,这叫什么典故来着……儿子也是在内书堂里听老师们说的。”

    刘瑾托着光洁的下巴,很有道理啊,大家都讨厌咱,所以甭管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不免有人想算在他的头上?

    可是……细细一思,不对啊,刘瑾顿时怒气冲冲地给了刘欢一个耳光,骂道:“狗东西,敢骂你爹是贼?”

    挨了一个耳光,刘欢委屈极了,只是打了比方而已,他捂着脸,却是忙说:“儿子错了,儿子糊涂,儿子万死。”

    

第二百八十九章:黯然伤神(第六更)

    刘瑾便翘着腿,眼睛眯起来,这事儿可不能大意啊,现在闹得群情汹汹地,一日这真相不明,可要糟糕,别看刘瑾现在权势渐渐滔天,可他终不过是个守在紫禁城里的宦官而已,靠着几个党羽,勉强还能对外朝有些影响,可是真正能决定自己生死的,终究还是陛下。

    只是……这一次出了意外的却是王华,王华乃是帝师,陛下虽是顽皮,却是重感情的,这几日也没有睡好,连豹子都不去看了,很是黯然伤神了一阵子。

    现在王华还未死,虽然是生死未卜,就已经闹成了这个样子,假若是王华身故呢?

    刘瑾不由打了个寒颤,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一旦王华稍有什么不测,那么所有的矛头都有可能会指向自己,现在庙堂上如此安静,不过是许多人在等而已,并不代表那些安静的人都是善茬。

    风雨欲来啊。

    倒是这时,却有宦官急匆匆的来,道:“刘公公,南京行宫那儿传来了最新的消息,南京行宫太医院急奏,说是……说是……”

    刘瑾急了,他脸色发青,厉声道:“说是什么,你说!”

    “说是命不久矣,已经没几天可活了……”

    没几天可活了……

    刘瑾打了个激灵。

    那边的消息是飞马送来的,可是这间隔,却也需要三四天功夫,这是三四天前的消息,说不准现在……就王华已经一命呜呼。

    这下遭了,刘瑾可不是傻子,或许别的事,陛下可以纵容,可是一旦王华中毒而死,天下人又是言之凿凿,说是自己暗使人下的手,陛下会轻饶了自己吗?

    他惨然道:“这么多御医,就没一个人救得活?这……这怎么可能……他们不是平时都吹嘘自己有通天之能吗?不……断然不可能,怎么可能……”

    很是颓然的一屁股坐在了椅上,竟是目光呆滞。

    倒是一旁的刘欢低声道:“干爹,怕个什么,若是谁敢多嘴,大不了请焦芳和刘彩他们……”

    焦芳是内阁学士,和刘瑾的关系很是紧密,若没有焦芳,刘瑾的权势只怕和御马监等其他各监的大太监们也没有太多的区别,而至于刘彩,则彻底是刘瑾的走狗,他将刘彩提拔到了吏部尚书地高位,为了排除异己,又以京察的名义,对那些和自己关系不睦的官员统统革职,因而刘瑾的力量,主要来源于这二人。

    刘瑾却是阴冷一笑:“焦阁老和刘彩?呵……你是不知啊,咱家和他们虽然是同林之鸟,可是一旦大难临头,就难说了。”

    他有点儿茫然无措,恰好又有人来道:“刘公公,陛下请刘公公速去伴驾,陛下就在暖阁。”

    陛下……

    刘瑾不敢怠慢,连忙小跑着往暖阁去。

    此时,在暖阁里,朱厚照显得忧心如焚,他已经好几日辗转难眠了,连吃饭也不香,显得消瘦了许多,少年天子背着手,在阁中来回走动,几个伴驾的宦官则都是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出事的人不是别人,是朱厚照的恩师。

    当初朱厚照还是太子,住在詹事府的时候,弘治天子为了他将来能稳稳当当的继承大统,便一直为他挑选良师,当今的内阁阁老,几乎都曾做过朱厚照的老师。

    只不过老师和老师却是不同的,比如刘健、李东阳这些人,名义上确实是太子太傅和少傅,实则却只是兼职,只是名义上的老师罢了,而真正教导着朱厚照,每日对着朱厚照吹胡子瞪眼,然后每日忍受朱厚照这个顽劣小子各种折磨的人却只有一个——王华。

    王华是状元出身,学问很好,偏偏他很不幸,遇到了朱厚照。

    一个是满腹经纶的大儒,一个是号称詹事府第一撕逼小能手,各种顽劣手段花样百出,素来是正儿八经的事从来不做,歪门邪道的事儿却是样样精通的朱厚照。

    结果……可想而知。

    王帝师在短短的教师生涯中,曾被烧过三次胡子,被钉子扎过四次屁股,落水两次,被狗咬过若干次,踩着瓜皮摔成嘴啃泥更不知多少次,当着朱厚照的面,捶胸跌足的把眼泪都流干了,最后教授出来的学生……显然并不怎么样。

    可即便如此,师徒二人还是在各种玩闹和恨铁不成钢中建立了友谊,本质上,朱厚照的心底深处还是十分敬重这位恩师的,正因为敬重,却又因为明知自己做不到恩师所要求的那样的天子,反而心里生出愧疚,这也是为何,刘瑾提出让王华去南京,立即得到了朱厚照首肯的原因,没脸面对这个老师啊,那就让他去南京颐养天年吧。

    可是谁料,居然中毒了。

    朱厚照很恼火,是谁,居然连自己的恩师都敢毒害。自己平时不去招惹别人就已经不错了,居然还有人敢拔自己的虎须,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活腻歪了。

    他起初还只是气愤,可是当听到南边来的消息,王华命不久矣的时候,朱厚照整个人呆住了,他有过很多荒唐的时候,可是这一次,居然极认真的一屁股跌坐在了龙榻上,他眼睛有些发直……自己的恩师……这就要死了吗?

    朱厚照脑子里浑浑噩噩的,感觉发生的事有些不真实,就在上月的时候,王老师还上了一道奏疏,狠狠批评自己为政不勤呢,当初的自己,看了也只是哈哈笑,心里很庆幸,王老师被自己打发去南京了,嘿嘿,虽然明知老师很生气,可是……你管我不着,哈哈……

    可是现在,朱厚照笑不出了,居然满心稀里糊涂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些风声,他也是听说过。

    所以当刘瑾小心翼翼的碎步进来的时候,还未拜倒,朱厚照的眼睛却像毒蛇一样,狠狠地瞪着他道:“王师傅若是有什么事,你去陪葬吧。”

    刘瑾一下子吓瘫在地,却是没有开口为自己辩解,只是身躯颤抖,因为他清楚,现在就算他再如何辩解也是无用。

    

第二百九十章:知易行难(第七更)

    朱厚照没有再理会刘瑾,站了起来,很是不安地在暖阁里来回走动,口里开始低声喃喃念道:“王师傅吉人自有天相,想必……能转危为安的……”

    虽然这样说,他却是很清楚,这一切都是虚妄,南京行宫有专门的太医院,而这些太医院里的御医,个个都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名医,若是连他们都回天乏术,只怕……

    他难得的正经了一阵,又重新颓然坐下,叹息一声,便道:“下旨,召他的儿子至南京,王师傅的儿子叫什么?对,是那个王守仁,那个人……”朱厚照本来想说这人挺讨厌的,却还是忍住,今儿不比平时:“让翰林院准备制诰,朕封王师傅为新建伯,一旦发丧,立即追封其为太子太傅,葬礼要办得妥当,至于谥号,就让内阁来讨论吧,朕的意思,还是文正合适,不过就怕内阁不肯依,总之,也该以文忠公为谥。”他深吸一口气,才接着道:“朕曾将他的儿子王守仁贬去做驿臣,哎……当初朕只是闹着玩的,只是希望王师傅能够少说朕几句罢了,现在…让他的儿子起复吧,等王守仁守制结束之后,让王守仁官复原职。”

    说着,说着,朱厚照的眼眸里竟是雾水腾腾的,这时代的师傅和后世的全然不同,却是有一种特别的意义。

    除了自己父皇驾崩,朱厚照真正的魂不守舍的伤心了许多日子,等他登基了之后,就再难有伤心的情绪了,现在想到王华将死,竟不由触动了什么,王华是父皇当初亲自挑选的师傅,这让朱厚照想到,父皇在位时的音容笑貌,那时候,父皇用很宠溺的目光看着自己,并且对自己说,这个人将成为自己的老师,自己一定要向对待父亲一样去对待他,听从他的教导……

    朱厚照想到此处,摇摇头,不由自主地苦笑。

    终究……自己还是做不成父皇和王师傅寄予希望的贤明天子啊,可是现在,这两个人一个驾崩已久,一个即将仙逝,而自己,终究是让他们失望了。

    猛地,少年天子突然暴起,举起了几上的青花瓷瓶,狠狠地摔了下去,那瓷瓶应声落下,立即摔了个粉碎。

    ………

    解毒就好似是救火一样,本来是一刻都耽误不得的,只是对于黄信来说就不同了,他不过是磨不过叶春秋,带着叶春秋去探视而已。

    叶春秋只能选择在第二日卯时起来,今儿也不去练剑了,却见外头春雷滚滚,竟是下了雨,叶春秋却是一刻都不敢停歇,匆匆打着油伞便出了门。

    急急的赶到黄信的住处拍门,此刻天空没有曙光,只有乌云滚滚,和偶尔的电闪雷鸣,门子被惊醒,匆匆披衣来开门,若不是看到是叶春秋,在这样的大清早跑来扰了自己的清梦,多半这门子要破口大骂不可。

    “啊……是春秋少爷,春秋少爷怎么了?”

    叶春秋走得急,所以油伞并没有遮住太多的风雨,浑身湿漉漉的,很是狼狈,他在屋檐下收了伞,却是深深作揖:“不知黄世叔起来了没有,烦请通报,就说小侄来了。”

    不必说太多,想必黄信能够理解。

    门子不敢大意,忙是去唤人,黄信本不急着早起,昨夜毕竟睡得太迟,可是听说叶春秋这么大早就来,不禁哑然失笑,这个小子,居然较了真。

    虽然觉得叶春秋有点胡闹,可是黄信却也不好磨蹭了,匆匆起来洗漱,一炷香之后,连早饭也没吃,便到了门前,他看到叶春秋抱着油伞坐在门槛上,双目看着浓墨下的虚空,竟能感受到叶春秋那股子让人不敢小看的认真劲。

    “春秋。”他唤了一声。

    叶春秋愕然回眸,连忙站起,一脸惭愧的道:“黄世叔,这么一大清早来叨扰,实在惭愧……”

    黄信压压手,笑吟吟地道:“无妨,我们是世交,没什么好客气的,不过你备了车吗?哎……我也是惭愧得很,家里只有一顶凉轿。”

    叶春秋摇头道:“清早也雇不到车马。”

    黄信只好苦笑道:“那么不妨你坐轿,我来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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