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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风流-第1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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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时辰差不多了,叶春秋随叶景动身,国子学那儿准备好了车轿,很快到了王家,却见王家这儿早就等候多时,不过这一次不同,叶春秋前脚踏进去,迎面便来了个三十七八岁的中年,他穿着一件朴素的儒衫,显得很干瘦,不过即便如此,那目光却是炯炯有神,叶春秋见他理应是王家的亲眷,便和叶景上前作揖。

    这人也忙是回礼,道:“春秋,早闻你的大名,不料你是我的师弟了,家父刚起,正在洗漱,你且少待片刻,上次若非你的妙手,家父差点性命不保,我这做师兄的,不知该多感激。”

    又来个师兄。

    等他道了自己姓名,叶春秋表情更加古怪,他竟险些忘了,拜了王华为师,这王华还有几个儿子,其中长子便是后世赫赫有名的王守仁,眼前站在自己面前的,正是这位后世遭无数人追捧,死后追谥为文成公,与程、朱齐名的‘王圣人’。

    深吸一口气,且先等一等,理清了关系再说,王守仁是王华的儿子,而自己是王华的弟子,这王守仁是自己的师兄似乎也没有错了。

    即便不用查光脑,叶春秋也晓得这位师兄的厉害,他眼下已经高中了进士,能文能武,在历史上平定了许多次叛乱,尤其是平定宁王之乱,更是人生之中最精彩的一笔,不只是如此,他还精通‘儒家、道家、佛家’,是陆王心学的集大成者,开创王学,成就冠绝有明一代。

    不过这时候,他因为得罪了刘瑾,而且据说一丁点都没有把天子当外人,直接把天子也痛骂了一顿,之后就洗干净屁股,被贬去贵州去玩泥巴了。

    后世的那位大圣人,现在还是挺愤青的嘛,逗比的一面还是有的。

    呼……

    叶春秋深吸一口气,见王守仁也在打量自己,此时又见礼,面上不露出任何破绽,只是道:“噢,原来是师兄,师兄是从贵州回来吗?”

    王守仁显得很平淡,不过却一直好奇的打量叶春秋,这个人是自己师弟,还是自己父亲的救命恩人,他昨夜刚刚赶到南京,便听说了陋室铭的事,对这个师弟的学问颇为佩服,除此之外,还听说叶春秋年纪轻轻就平了倭,大为讶异,王守仁是精通兵事的人,因而对这个师弟更多了几分期待,他很坦然的道:“家父病重,我便接到了敕命,命我立即回到南京探病,谁知快到了南京,却又接到了敕命,命我依旧回贵州龙场驿站,既有皇命在身,所以明日就要动身回贵州去。”

    叶春秋目瞪口呆,卧槽……这王守仁和天子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怎么这么遭天子嫉恨,老子快死了,天子急匆匆的让他回来准备办理丧事,结果老子大病初愈,那天子记忆力非凡,立马就亟不可待的要把人赶回去,叶春秋上下打量王守仁,心里琢磨,却不知光脑中有没有王守仁骂天子的奏疏,有空要好好观摩一下,这是血淋淋的前车之鉴啊,好好研究,可以避免自己少走许多弯路。

    做出一副很遗憾的样子:“啊……原来如此,春秋才初见师兄,师兄就要走了吗?明日不知什么时候出发,春秋相送一程。”

    王守仁脸色却很淡然,仿佛并没有将这当做一回事,或许是因为在贵州玩泥巴的经历使他心性更加稳健,他抿嘴一笑:“卯时就要坐船,先经赣州,再走陆路,不劳师弟相送,倒是家父在南京,身体不适,为人子者不免担心,还望师弟多多照拂。先去见家父吧,到时候我们再说话。”

    叶春秋颌首,由王守仁到了正堂,此时王华早已高坐于此,专等叶春秋来,传统的师徒关系仅次于父子关系,即所谓生我者父母、教我这师傅,叶春秋今日拜了师,一旦列入王华的门墙,便全由这个恩师负责管教,连父母都无权干预。

    

第三百三十一章:师兄(第八更)

    在这个时候,师傅于读书人是很重要的,这也是为何那鹿鸣先生垂涎叶春秋的名声,想让叶春秋拜入他门下的原因,一旦入了他的门墙,那么从此之后,便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又或者是忤逆恩师、天诛地灭了。

    叶春秋深吸一口气,先是递上自己的拜师贴,上书‘门下叶春秋敬叩恩府’,王华笑吟吟的接了拜帖,叶春秋接着送上束脩之礼,随后拜倒,三拜之后,道:“门下叶春秋见过恩师。”

    经过繁复的拜师礼之后,王华便大笑,叶春秋乖乖的便站在了他的身后,当真是作弟子的姿态了,大致上有了个师父,人家坐着,自己就得站着,人家在场,自己就不可以高谈阔论。

    王华让人奉茶,当然这茶不是款待叶春秋的,而是款待叶景,他与叶景少不得寒暄攀谈起来,叶景免不了说几句:“还望严厉管教”之类的话,这些话听的叶春秋心里打毛,怎么听着,倒像是说这熊孩子请老师随便的揍的意思。

    正午在王家用了饭,王华身体疲倦,便去休息,叶景则不好逗留,先行走了。

    王守仁将叶春秋请到小厅喝茶,他最关心的反而是平倭的事,东问西问了几句,又谈到了叶春秋的剑法,王守仁便笑道:“剑法是一人敌,可若真正上阵,弓马才最紧要,我和师弟也算是契合,读书终究是死的,能中试即可,所谓学好文武艺,报效帝王家,这武功却是不能荒废,这些话和别人说,少不得被人鄙夷,我是师兄,既然家父收你为弟子,你我便有若兄弟,说些私心话,想必没有什么妨碍。”

    叶春秋忙道:“师兄说的是,八股终究只是敲门砖而已。”

    王守仁笑了:“当然,我也并非是你的榜样,你看我,而今的身份形同发配,也未必有什么真知灼言教授给你。”

    谦虚了一通,王守仁沉默片刻:“明年就是春闱,你就要会试,若是能有幸前去京师,却要小心刘瑾,而今朝中是虎狼当道,师弟太年轻了,何况刘瑾深恨家父和我这个师兄,对你未必是好事。”

    他显得有几分忧心,虽然只是闲谈寥寥几语,可是这人既是自己师弟,是家父难得的关门弟子,何况又是家父的救命恩人,更不必说他很欣赏叶春秋平倭的事迹了,反而对于叶春秋的诗词没有太多感悟,这时候的王守仁,因为几年的流配生涯,已经渐渐的沉默,在玩泥巴的过程中开始重新思考人生,整个人已是发生锐变,再不是当初逗比的小愤青了。

    叶春秋却是莞尔笑了,他的眼眸依然清澈,并无半分惧意:“师兄,凡事有得必有失,得罪了阉宦,总好过得罪了天下人。”

    这是一句很势力的话,若是叶春秋冠冕堂皇说几句,王守仁或许不会在意,偏偏叶春秋说出来的话却是十分现实,因为我得罪了阉宦,却能得到更多士人的支持,所以我已经想清楚了,想好了自己的人生道路。

    假若是几年前的王守仁听了这样的话会不免反感,可是现在听来,却是深深看叶春秋一眼,觉得这个四十岁的小师弟有些不简单,他反而高兴起来:“师弟能这样想,就再好不过。”他唏嘘道:“哎,可惜我在家里只能留宿一夜,明日就要启程,家父那儿,只怕还有叮嘱,不能与师弟促膝长谈,实在可惜,不过……”他目光幽幽,却又语气平淡道:“几年之后,若你高中,而我回到北京,我们可以秉烛夜谈。”

    叶春秋心里微微愕然,这个家伙,怎么知道他会重新起复呢,只是见他语气说的笃定,似乎成竹在胸,叶春秋觉得不可思议,只是他不好多问,如此显得自己幼稚,便抿嘴道:“我会在京师恭候师兄。”

    又闲谈几句,王守仁显得很有精神,他虽然身子干瘦,脸上满是风霜,却既健谈,又格外的精神奕奕,仿佛不知疲倦一样,用一种很洒脱的口吻和叶春秋说起贵州的风土人情,说到当地的土人,以及龙场驿站里所发生的事,甚至在说到他的职责的时候,他的语气中也不见任何抱怨,反而是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贵州乃是偏远之地,说是驿站,实则一年半载,却也未必有公文传送,驿站之中,除了我这个驿臣,便是一个老吏,那驿站空旷,平时又无过往的官员下榻,索性我便在庭院里种了一些蔬果,有时也去市集里换一些生活起居的用具,那儿的土人自有他们的秉性,在外人看来,是蛮不讲理,实则却也朴实,与他们打交道,就好似是修河一样,不可修了坝去拦,而应该依着水的本性去疏导;不过当地的土官,却多是高高在上,不谙世情,长此以往……”王守仁摇摇头:“天下的官吏,其实大抵是如此,平时只知八股和经义,上任时却对民情一无所知,朝廷养士百年,多的是口口声声要仗义死节的清流,却难有经世的人才。”

    虽也有一些牢骚话,可是话从王守仁口中说出来,却并无一丁点愤世嫉俗之感。

    叶春秋听的若有所思,并没有打断他。

    足足又说了一个时辰,王守仁看了天色,起身道:“父亲只怕已经起床了,我该去拜见,父子之间有话要说,春秋勿怪。”

    叶春秋便也起身告辞。

    回到国子学,天色已是昏黄了,那周博士来问拜师礼的事,叶春秋一一答了,周博士显得很振奋,却又见叶春秋疲惫,便也没有打扰。

    次日清早,叶春秋照例是起得很早,他洗漱穿戴之后,趁着夜雾还未散去,东方的晨曦依然被浓雾遮挡的严严实实,只有一丝光线穿透了夜雾乍现出来,叶春秋小跑着赶到南京外城的码头,此时雾气蔼蔼,沿着河提,几乎看不到延伸入河的栈桥,只看到隐隐约约,有一艘船停靠在栈桥上,船上的灯笼光线昏暗,叶春秋在晨风之下,负着手,遥遥看着那船,却是没有上前。

第三百三十二章:天大的误会(第九更)

    叶春秋看着那首静静地停泊于暮色下的船,心里莫名有着淡淡的惆怅。

    那个师兄,只怕现在已经上船了吧,即将要离家千里之外,开始他新的流放生涯,却也不知此刻他是什么心情。

    这位师兄的事迹,叶春秋已经琢磨过不少时间,大抵得出来的结论就是,如果一个人不去作死,他就不会死,可话又说回来,不是因为他的作死,只怕未来的他,也不会有历史上那般超凡的成就。

    等到天色放亮一些,轻舟已经离了栈桥,此时天色亮堂了一些,叶春秋看到粼粼的河水之中,那舟船已是徐徐的流淌于河面,穿梭过两岸的杨柳还有杨柳下的叶春秋,朝着那雾色更浓的方向而去。

    叶春秋吁了口气,摇摇头,正待要走,却见一辆马车已自栈桥处来,马车停下,车帘打开,却是露出王小姐的俏脸,她的脸上还带着泪痕,想必方才与兄长的离别触动了她的心事,她见了叶春秋,不禁愕然:“春秋来送兄长,为何不去送几句话,何故站在这里?”

    叶春秋抿嘴,先是作揖:“见过师姐。”据说这位师姐,也不过比自己大一岁而已,一口一个师姐,有些怪怪的。

    叶春秋接着道:“目送即好。”

    王小姐抿抿嘴,没有说什么,只是眼眶依旧通红,道:“上次见你在画舫,你是读书人,举业未成,少耽于玩乐才好,这件事我没有向家父说,若是说了,家父会对你失望的。”

    呃……

    叶春秋头皮有些硬,想要解释,王小姐却很善解人意的嫣然一笑:“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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