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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风流-第3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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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下子愣住了。

    自己看?看什么?看这奏疏?

    虽然依旧是气愤不已,但他心里不免还是有好奇心的,好吧,且慢着撞柱子。

    这官员终究还是捡起了奏疏,然后目光落在奏疏上。猛地一下,他身子打了个激灵。

    然后这官员的眼睛里便掠过一丝骇然之色,手也颤抖了,不停地颤抖着,险些连奏疏也有些拿不住,然后他将目光投向了那两个箱子上,像是想起了什么,噗通一下,便跪倒在了地上,两眼泪汪汪地道:“吾皇圣明!”

    “……”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将所有人都惊呆了。

    偏偏这位向来以忠直和风骨著称的清流,此时却像是磕头虫一样,哪里还看得到什么风骨?明明被陛下羞辱,却全然没有一丁点骨头,竟趴在地上磕头,口里大叫圣明。

    肉麻至极。

    朱厚照倒是很享受这种感觉,他也激动到了极点,如疯子一样,背着手在这殿中团团地转,边道:“来人,念这奏疏,给朕念出来,念给大家听听。”

    一个小宦官忙是拿起一份奏疏,然后扯开了嗓子道:“大同地崩,瘟疫流行,死者巨万,此天灾人祸也,草民蒋欣,拜见陛下,草民不过一介举人,值此祸患之时,本以为必死,不料陛下宣侍学叶春秋为钦差,紧急救灾,此后,陛下心系大同百姓,竟是不顾危险亲临大同,陛下在大同时,每日以稀粥为食,分肉羹于病患,亲临粥棚,安抚老弱……”

    “草民本草芥矣,而今受陛下之恩方能苟延残喘至今,再造之恩,无以为报,如草民这等人,足足有十余万,臣等磋商,不知如何感激报效,于是大同军民,愿以血作书,仅此以谢,愿陛下万年万年万万年……”

    “……”

    大殿中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此时此刻,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撼。

第七百七十六章:必杀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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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说,这是一份带血的奏疏。

    带了多少血呢,奏疏中是有说的,总计是七万三千九百六十二人。

    这是一个足以令人震惊的数字。

    七万多个军民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然后在这一封封的奏疏上留下了自己的印记。

    而这些印记,足足有两大箱子。

    除了这份奏疏之外,其余的每一份奏疏都没有字,却留下了数以百计的血印。

    这时,朱厚照不厌其烦地捡起了箱中的一份份奏疏,他拿出来一一展示,而上头的血已经干涸,歪歪扭扭的,甚至因为找不到好纸来做奏疏,许多纸片只是草纸,泛黄的草纸上,歪歪斜斜地留着一个个的血印,触目惊心。

    这是一种最朴素的表达方式,朴素地不能再朴素了。

    满殿的大臣,此刻再也没有人说出话来。

    你们说陛下是昏君吗?那么这是什么?

    终于,朱厚照厉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

    他的声音虽是严厉,却还是掩饰不住自己的激动之情。

    他万万料不到,自己只不过是去了一趟大同,只不过做了一些很微末的事,甚至完全可以用不值一提来形容,何况自己还在大同抓着田鼠,还挺快活的,结果收获的却是如此厚重的回报。

    而这一张张朴素的草纸,却比一万句漂亮的称颂都要珍贵得多。

    朱厚照甚至有些感动,感动得连眼眶也发红起来,想不到朕也有做圣君的一天啊。

    他吸了吸鼻涕,现在来说,一切感觉还良好,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嘶哑,继续道:“你们总是说,是叶爱卿怂恿着朕去大同的,胡说!朕就不能心系百姓?就不能为了灾民而辗转难眠,就不能想到朕的子民们一个个颠沛流离而触景生情,就不能一时情急,想为灾民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难道你们的意思是,大同军民说的话都是假的,朕其实只是贪玩,只是胡闹,所以才跑去了大同,为的就是玩儿?为的就是去寻乐子?”

    这一番质问,掷地有声,理直气壮。

    众臣都呆住了,一个个依然无言以对。

    是啊,所有人开始都陷入了一个误区,朱厚照是个混账,这几乎是百官的共识,虽然大家不敢说,可是心底深处,却基本都给皇上贴了这个标签,大家不傻,你特么的做了这么多缺德事,到底是什么尿性,谁人不知呢?

    也正因为如此,当朱厚照去了大同,大家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皇上又特么的发癫了,他又跑去玩了,这一次后果更严重,跑去的是灾区。

    你看,皇上胡闹,肯定是需要有人来背黑锅,需要有人来做替罪羊的,那么叶春秋倒霉,活该你得圣眷,又活该皇上别的地方不去,偏偏要去你身在的大同!

    可现在的问题却又不一样了。

    陛下是去玩吗?不是啊,陛下是心系百姓,所以才去救灾,陛下想到军民们受灾,想到这些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想到他们命悬一线,于是辗转难眠、夙夜难寐,难道这样不可以吗?

    若是这份带血的奏疏出现之前,是绝不会有人认为皇帝是去救灾的,可现在……奏疏一出,谁敢放屁?

    难道十几万军民,七万多个血印,还不如一个在北京城里舒舒服服的官老爷说话更有公信力?

    那么……问题出现了。

    当陛下是去救灾的,陛下是圣君,是宅心仁厚之主,今日所为,必定载入史册,你现在高喊一句,陛下,这是叶春秋怂恿的。

    有过,才需要有人背黑锅。

    现在正是展现陛下仁厚的时候,你特么跳出来说是底下的臣子怂恿陛下去做好事,你确定这样合适吗?

    这就如后世的公司做出了一个天大的业绩,然后底下人一齐说,其实这不是领导的原因,而是隔壁小王怂恿着领导才促成的事,开玩笑,背黑锅才需要隔壁小王的好吗?

    而现在,谁敢说这贪天之功是叶春秋怂恿的,这就是作死,民心本来就该归于陛下,吾皇万岁。

    这么明白的事实已经摆在面前,这些能站在这里的大臣都不是真的傻,自然也想明白了这种种串起来的干系!

    于是呼啦啦的,大臣们纷纷都拜倒在地,到了这个份上,再说什么都不合适了,只此一份奏疏,足矣。

    无数人拜倒在地,匍匐在朱厚照的脚下,恭敬地道:“吾皇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次,已经不再只是从前的敷衍了,也不只是按部就班的礼仪,至少绝大多数人都是发自肺腑,表里如一。

第七百七十七章:心系百姓(第八更)

    天才壹秒記住『   qu 】

    收集这些,只用了七天不到,七天时间,拢共是七万三千九百六十二个血印就这么启程出发,两个沉沉的箱子,所代表的是坚如磐石的民心,比一切的证词和再浮夸的溢美之词都要有力。

    为了安全起见,王守仁没有将奏疏急着送入宫中,而是先送入了叶家。

    叶春秋虽然被关押在大理寺,当他知道是焦芳想要整自己的时候,他没有选择立即将奏疏送上去,而是授意叶家的人暂时先将这些奏疏藏起来,今日……就是它们重获天日的时候。

    也是今日,焦芳自鸣得意地以为叶春秋没有了退路,决心铤而走险,给叶春秋致命一击,而如今,他彻底地暴露了。

    焦芳虽也拜倒在地,可是与其说是拜,倒不如说他是瘫倒在地,因为此时此刻,他的身躯在不断地颤抖着。

    他的根基来自于刘瑾,刘瑾的根基来自于陛下,也就是说,他和其他的阁老不同,他是无根浮萍,无根浮萍与树大根深的大学士不同,他的权利是仰赖于陛下的。

    一旦为陛下所恶,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他的脑海里已转过了一百个念头,心像是被大锤一次次地重击一样,他感觉自己要完蛋了,正如叶春秋方才对他所说的那样‘焦公,你输了’,没错,是输了,而且输的一败涂地。

    此时,听朱厚照的声音道:“哼,你们就这样的冤枉人,就这样的看不起朕,就这样的认为朕只是个糊涂虫,跑去大同,就因为是被人怂恿的!哼,叶爱卿之所以承认,还不是因为你们非要这样的冤枉朕,朕固然是有错,叶爱卿想为朕背负这个错,你们呢,好嘛,喊打喊杀。可是……可是朕私自出宫,就算有天大的错,还不是因为你们。”

    朱厚照意气风发地看着跪了一地的大臣,声音里有着满满的自信:“你们每日在朕面前念,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总是你们说的吧,刘爱卿,你说,是不是你说的。”

    刘健心里已是感触万千,料不到朱厚照会咄咄逼人地问自己这个问题,他有点反应不过来,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

    只听朱厚照继续道:“还有王师傅,还有谢师傅,还有李师傅,可都说过这样的话,哼,朕信了,朕对此深信不疑啊。朕自然因为深信不疑,所以想到大同发生了灾荒,听到你们议论说,地崩加上瘟疫,雪上加霜,到时不知要死多少人,你看,民为贵啊,百姓都要死了,朕比之百姓,何其轻贱,难道就不能去大同吗?哼,方才是谁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朕告诉你们,大同军民才是千金之子,朕身为人君,前往救济,可谓是理所应当,为人君者,对军民的生死不能感同身受,那就是昏聩,是无耻,你们啊你们……太祖高皇帝还曾对你们说过,尔俸尔禄民脂民膏,想必你们这些话都忘了,若是没忘,怎么会如此冷漠?”

    朱厚照完全开启了得理不饶人模式,连珠炮似的,开始一个个对这些大臣大加挞伐。

    今日他是占着巨大的道德优势,所以一番话出来,谁也不敢反驳,大家只能跪着,一个个洗耳恭听的样子,乖乖地俯首帖耳。

    朱厚照把头微微抬起,将头仰角四十五度,然后看向殿中高高的梁柱,幽幽地叹了口气:“诸卿,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啊,记着朕的话,要心系百姓。”

第七百七十八章:伴君如伴虎(第一更)

    天才壹秒記住『   qu 】

    叶春秋没有恃宠而骄,忙是作揖道:“这是臣的本份。”

    很完美,又是一个君臣相惜的画面,君是圣君,臣嘛,当然是贤臣,让人嫉妒得眼睛出血。

    只是朱厚照这不知是有心还是无心的态度,却令焦芳心中恐慌起来。

    他是个细致入微之人,一点一滴都看在心底,突然感到了很不妙,他忙是接了话茬:“是啊,不曾想叶侍学……”

    见朱厚照低声和朱厚照说笑什么,似乎和叶春秋一样,根本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里。焦芳心头一震,他终于明白了。

    没有根基的他,已经不可能再靠圣宠继续混下去了,两面讨好的好,而今竟是在阴沟里翻了船,当天子已经认定他不可靠,内阁刘健诸人亦对他冷淡时,他还有什么出入呢?

    现在若是再不想出全身而退之法,他日杀身之祸就在眼前。

    想到这里,他面如死灰,顿时万念俱焚。

    他这一辈子,为了步步攀爬,不知挖空了多少的心思,而如今才发现,竟只是落了一场空,他嫉恨地看着叶春秋,心又沉到了谷底,猛地,他狠狠地拜在朱厚照的脚下,声音哽咽道:“陛下……”

    春暖鸭先知,这焦芳的落魄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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