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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长天艳山河-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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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危,实欲一吐为快。此言实乃惊世骇俗之语,若传出,孩儿必有杀身大祸,还要连累义父和众位兄长。义父若允,孩儿便讲,若不许,这些话孩儿永远烂在肚中。”江烈说完,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周侗惊呼道:“吾儿何故如此?可要疼煞老夫了。快些起来,有话但讲,出得你口,入我等之耳,绝无外传之理。这里本是我的独院,不怕有人偷听了去。张显,且去巡查一圈,就在门口守了。”反正江烈平时雷人的话还少了?多说这一段,也不至于把周侗给吓死。

江烈对着周侗再拜后,回到自己位置坐了。抹掉眼泪,江烈言道:“烈通读史书,常思,何为天下,何为国家,何为朝廷?朝廷是不是就等同于国家?

我九州之地向以华夏称,古曰中国。然现如今,赵家登了大宝,称为宋朝。那唐朝之地之民,是不是和我们一国?言是,他们却和我们国名不同,言不是,他们却是我们的先祖,我们是他们的后代,我们和他们同样的模样,行同样的风俗,写同样的文字,流着同样的血。往上追溯,秦汉魏晋,甚或更远的三皇五帝,盘古开天,女娲造人亦如是。

吾思之良久才顿悟,国家是为国家,朝廷是为朝廷,朝廷只是整个国家在某个时间段行使管理权的代表罢了。是以,朝代的更替,并不是国家已亡,华夏沦丧,只不过是更换了拥有管理权的朝廷而已。汉代秦如此,魏晋更替亦如此。只有五胡乱华,我华夏族沦为胡人奴隶,去hanfeng(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字也是禁词),废祭祀才是到了国家沦丧之时。是以,孟子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就是看透了这个道理才有感而发。

又言,即为同一个国家,为何还要纷争不止,你方唱罢我登场,惹得天下纷扰,生灵涂炭?一言以蔽之,为私利,行那家天下之故。

上古之时,天下为公,是为大同。首领皆是公推,受万民监督,代行管理天下之责,王位以禅让之法传承,有德者居之。及至到大禹,废禅让传其子启,始开家天下之先河。所谓家天下,便是以天下作一家一姓之私物,为一家一姓谋幸福,黔首黎民皆为一家之奴仆,山河万物全是一姓之私产。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真乃天大的一个狗屁啊!

一家占得天下,惠及子孙,自有眼热的,把前一家掀翻,自己占了。又怕别人来夺,便假托天命,自言天子,乃天命神授,把皇帝等同于朝廷,把朝廷混淆为国家,反他家就是逆天,反他家就是倒乾坤。大宋朝不也是如此?定重文抑武国策,还不是他赵家得位不正,害怕别人也行那陈桥旧事。至于国家兵备羸弱,自是搜刮了钱财送与外族,讨个安稳,百姓的死活提也休要提?

滔天的富贵摆在那里,人的私欲又是无穷的,逆天的人自是不绝,于是万千不愿再做这一家奴隶的百姓被挑唆着起来造反,毁灭一个王朝后接着再做另一家的奴隶。那些坐了天下的哪里会去管山河破碎,万民罹难?石敬瑭甘做儿皇帝,割地纳贡,国家之利送的那叫一个大方,只为能保住他一家的福祉。

有警醒的,还知励精图治,国家多少受些益处。但不论是行仁政也罢,整朝纲也罢,还不都是为了自己一家谋幸福,能在那个位置上坐的稳当吗?若是碰上那些混账东西,只知骄奢淫逸,残暴不仁的,那天下就只剩下哭泣的份了。亡国之君,每每若此,史书不绝矣。我等试看当今官家,和那南唐后主,何其似也?”

史书载赵佶和李煜画像酷似,他老子宋神宗曾梦李煜,不日赵佶诞生,民间有传言赵佶是李煜的转世,为报宋灭南唐之仇,转世来毁赵家天下。抛开这些,两人诸多方面也颇为相似。论治国,哥俩全是废物,论旁门左道,哥俩却是高手。诗词上赵佶略输文采,书画上李煜是稍逊风稍,声色犬马,骄奢淫逸哥俩都是齐活,最后结局亦是相同。

屋内众人全都惊的呆坐当场,心中如翻江倒海,脑子里过电般的一字一句回味着江烈的话。初听起来大逆不道,耸人听闻,但仔细品位却是句句在理,直击要害。

江烈凄然一笑道:“我有此言,非是因对大宋官家和朝廷再无信心,更不是有夺那满是血污的腌臜龙床之意,实在是不忍看到我华夏百姓,再次沦为异族奴隶,永远在几百年便遭受一次地狱般磨难的轮回怪圈中苦苦挣扎。我所求不为他,只为我华夏同胞不再成为他人奴隶,也不再做哪家哪姓之奴隶。”

岳飞的眼中泛起丝丝憧憬之色,喃喃的说道:“小烈,能做到吗?能做到你说的那样,我华夏同胞再没有人成为别人的奴隶?”

“能!只要我们努力。即使我们看不到那一天的到来,也要把这思想的种子播撒出去,让他生根,让他发芽。没有人天生就愿意给别人做奴隶,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和自由的渴望,这是人与生俱来的本能,只要让越来越多的人挣脱了思想的桎梏,那一天迟早会到来。”

王贵结结巴巴的说道:“可是小烈,你刚才不是还讲这些话是不能传出去的吗,我们如何把这――这思想的种子播撒出去啊?”

江烈道:“那是因为我们如今根本没有实力,这些话一传出去必定惹来杀身大祸。而且如今外敌将至,如何抵御外敌才是首要。若是丢了江山,汉儿全变成了亡国奴隶,更不必奢谈实现那人人皆不为奴的理想。大宋虽然羸弱,官家虽是昏聩,但我们不能眼看着山河破碎,他赵家不关心黎民死活,我等却是义不容辞。不为一家一姓之福祉,但为天下社稷之安危。”

周侗缓缓的闭上眼睛,泪水奔流而下,口中喃喃道:“不为一家一姓之福祉,但为天下社稷之安危。善,朝闻道,夕死可矣。”

周侗向来主张抗辽,收回燕云十六州,每每上书都被驳斥,久不得志才辞官教书。今日听了江烈的一席话,一时间林林总总的往事浮现心头,百味杂陈。对皇家只顾一家之私利,根本不管国家民族的做法也是看的透彻了。

众人从震惊中逐渐回复过来,眼中却生出丝丝坚定,暗暗下了决心,定要叫此生无愧矣。

江烈见该说的都说了,而岳飞等人并没有做出什么激烈的反对,反而认同了他的观点。看来对岳家哥哥思想改造的第一步算是初步完成,江烈总算可以放下包袱,下面的再如何发展就轻松的多了。

话题再次回到伊始,江烈为什么明知有害还赞同用兵北事。显然,反对也没用这个理由是不能说服岳飞等人的,江烈自己也没有那么肤浅。

第十七章 痛失亲人

“虽然联合女直伐辽有大患,但在事情已经不能阻止的情况下,还是可作些补救的工作。大辽内忧外患,已是到了败亡之日,即使宋军不往,女直亦能灭之,不过只是早晚之事。若我大宋能借此机会,重占幽燕,便可一改北方局势,变百年来被动挨打的局面为守平之局。关键之关键,便是要守住幽燕一线,阻挡住女直兵锋南指。只要守住幽燕一线,我大宋便有拒险之势,对北地便像秦占函谷关,进可攻,退可守。”

王贵道:“可是我宋军皆是废柴,辽狗尚打不过,虎狼女直就更不用讲了,却是如何能守住幽燕一线呢?”

汤怀突然插嘴道:“有我们,我们去守。”

江烈眼中精光一闪,爆喝道:“然!我尝臆测,大宋女直相隔万水千山,若成盟着实不易。现朝廷上下有北事之议,不过小打小闹而已。当真大动干戈之时怕是也要等个七八年。辽,大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想灭他怎么着也得打个四五年,这便有十二三年的时间留给我们。到女直与大宋直面会猎之时,我等已成年,正可大展拳脚。所以,这短短的十二三年,我等必要积蓄实力,只有拥有足够的实力才能保住这万里河山,保住我们的希望。”

周侗内堂一席话后,谁也没再提起。只是之后,周侗的内堂里便成了众人的密会之处,周侗在书院内教授武学兵法,回到家则对小哥几个讲解北地的山川地形,他在京师为官的时候,便习惯研习幽燕之地形,自是记得熟了。

江烈根据周侗的讲说,试制了一个幽燕沙盘,小哥几个一有空便聚在沙盘前,在周侗的指导下,做简单的兵棋推演。并将每一个心得体会做了记录,仔细的藏了。

江烈早晚练武,白天学典籍,习兵法,整日刻苦,岳飞等人亦是。时光荏苒,转眼便又是三个寒暑,历史的年轮转到了大宋政和五年,大辽天庆五年,公元1115年。这一年年初,发生了一件搅动天下大局的事,女真完颜阿古打在白山黑水间称帝建国,国号大金,随即全面发动了灭辽之战。宋庭一时欢腾,上下皆言当联金灭辽,官家赵佶那颗驿动的心也是被撩拨的火烧火燎。

江烈自是知道这是早晚的事,也没太在意,最近让他分心的是,江元的身子一直不太利落。自打去年近年关的时候出去查账,一不小心跌了一脚,摔伤了髋骨之后,就一直卧床不起,接着又是咳嗽不止。请郎中看了,皆言是筋骨受损致体虚,风寒趁机侵入,吃些药发了汗,再多注意保暖即可无事。

个个都说的头头是道,药煎了一幅又一幅,可是不但不见好,还开始出现发烧的症状。江烈才猛然意识到,老爸怕不单是摔伤了骨头,还可能伤了坐骨神经,致使神经感染发炎,这下可不得了。

江烈惟一比宋人多知道点的医学知识,就是一些普通的医学常识,这要是外部创伤感染,江烈还有点办法,这内部神经发炎,江烈却是一筹莫展。书院尚未开学,就在父亲的身边服伺,还要从脑子里一点点的搜寻,看看能不能找到消炎的中药。终于,江烈想到了三七,至于能不能消炎,江烈不敢确定,但有止血镇痛的功效是肯定的。反正那些庸医的药根本不管用,江烈直接让江安去药铺买了三七粉,每餐后半个时辰,冲泡着给江元喝,能不能消炎先不说,能镇痛亦是好的。此外,还每天都熬了参汤给江元喝,给老爸补元气,希望老爸能挺过这一关。

可江元已然是快五十的人,平时只顾忙着照料生意,不知锻炼,身体本就不好,加之前妻死后,一直郁郁寡欢,直到放下心结续弦了花氏才好了些。这次让这病一闹腾,身子愈发羸弱,显是不起了。

“烈儿,为父一直不愿和你多言,你可是怨恨为父?”江元已入弥留之际,想来知道自己没多少时间,终于主动对儿子说话了。

江烈紧紧的掐住自己的大腿,让自己忍住不哭出来,对江元说道:“不。老爸,我从来都没怨过你,更何言恨?我知道老爸你不是不想和我说话,实在是不想触碰到伤心处。”

江元伸出软弱无力的手,抚摸着江烈的脑袋说道:“为父是个生性懦弱的人,每次看到你便不由自主的想到你娘亲,想到你娘亲临死前的情景,为父受不了啊。我一想到你娘亲满身是血的躺在那里,我的心就疼的厉害。你娘亲遗言让你好好的活着,我却是看不到你成年的那一天了。”

“不。老爸,你不会有事,你一定能看到烈儿成年,看到烈儿如何名扬天下,光宗耀祖。”

江元嘴角牵动了一下,算是一笑,虚弱的说道:“你成年,为父定是看不到了,但烈儿你如今早已是名扬天下,为父为有你这样的儿子感到自豪。吾此去,在泉下见到你娘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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