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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她从袖中甩出一道银线，射向对面的屋顶。眨了下眼睛，她便从我的视野中消失了……
第五十八章 梦魇萦魂
瑞德戈尔，军事指挥总部。夜幕还没有过去，梦魇仍在继续……
“杀！”睿柯炜一声令下，又一颗行星的屠星任务开始。
舰队群释放出浩若星辰的登陆飞船群，朝着这个行星，铺天盖地而来。这是一颗慏类的星球，一颗神秘的淡紫色之星。它的名字叫菲林纳兹，对于居住在上面的慏类来说，这是他们唯一的家园。但对于现在的帝国卫队来说，这只是诸多叛星中再普通不过的一颗而已。
睿柯炜和德馨娅一起，乘着登陆旗舰，直向菲林纳兹最大城市帕提萨俯冲而去。飞船中，火鹰骑士和紫鸰骑士整装待发。他们的坐骑都佩戴了生命维持装置——依靠魔法在坐骑周围，凝结一个同步的气体能量球。坐骑在行星上飞行，所依靠的已远不是空气动力。琳玛人相信，只有生物才能拥有如此神奇的力量。
“柯炜，”德馨娅眉头微锁，直视着睿柯炜，“这次……”
睿柯炜沉默着，“……我不能保证是最后一次。”
屠星，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那是一个夜晚，繁华的帕提萨市平静如常。夜空之中，“流星”如同瀑布般洒下，魔火从天而降——那是火鹰骑士的箭矢之雨。
瞬间，整座城市就开始了燃烧。紫鸰骑士的闪电在大气层中横冲直撞，城市建筑群开始陷落……
骑士们盘旋在这座城市之上，眼中映着火光，欣赏着，这燃烧的辉煌。
睿柯炜背起弓箭，抽出佩剑，“就是现在，围剿开始！”
骑士们飞旋而下，包围城市，杀死每一个能看得到的慏。这一时代的慏类与人类已何其相似……当骑士们的理性战胜感性，他们会说，“他们是机械，没有生命”；当骑士们的感性战胜理性，他们会说，“他们曾将琳玛人屠戮”……
慏类的飞船在空中炸开，骑士们曳着烈焰的剑锋，刺入慏的身体，红色的液体四溅。骑士们相信，慏类是不容易被杀死的，要让他们永远不能动，只能把他们的每一寸身体都彻底撕裂……
无论他们的外表是老人还是小孩，骑士们的心已经不为所动。慏类在呼喊，恐怖的叫声淹没在滚滚雷声之中。此时此刻，究竟谁的心是机械的？
碎裂的慏类残骸，在城市中铺陈了厚厚一层。它们随着坍塌的城市，一起归入历史的尘埃之中……
当骑士们凯旋，重新回到太空舰队的时候，第一件事不是庆祝胜利——他们似乎对这种胜利已经习以为常，看不出有什么喜悦，也看不出有什么悲伤——他们要先把自己身上的红色液体弄干净。
每一个骑士都被染成了鲜艳的红色，无论是火鹰还是紫鸰。骑士身上，或是坐骑上还挂着不少慏类的“零件”……
还记得第一次屠星的时候，每名骑士都是在宣泄自己心中的怒火。可当他们凯旋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受不了这血腥的场面。一些男骑士呕吐，一些女骑士无法入眠。骑士们咒骂着，那些慏类为什么要与人类如此相像？
但到后来，屠星，已成一种习惯……
“如果慏类是有灵魂的。”这个命题是所有帝国卫队成员一致否定的，甚至是没人愿意去思考的。
“……如果有人思考，他会疯了的。”睿柯炜梦中呓语，“这意味着，他可能亲手杀死了数千亿生灵……”
总指挥部，睿柯炜再一次从梦中惊醒。他坐了起来，手搓着脸，沉重地呼吸着。他甚至不敢闭上眼睛，一次次屠星的场面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但愿但愿但愿……”睿柯炜喃喃自语，“慏类没有灵魂……”
可在睿柯炜的心中，现在正有一个决绝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我有灵魂……”
*
布鲁塞斯的冬天快来了，朔风习习，凉却不凛冽。阴云在北方的天空中凝聚，雪花在开始已在那里飘零。
军事基地中，蓝靖轩刚刚从梦中醒来。他的脸上，不自觉地带着浓浓的哀伤。本以为回到琳玛星，就可以再也不问战事了，可现在的他，仍旧作为一名将军存在。而灵媛玉却离开了这颗星球。
对于未来，蓝靖轩有些迷茫。一直将灵媛玉作为人生动力的他，却发现自己的存在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意义。不过，他答应过媛玉，要让她幸福。他现在能做的，只是帮媛玉找到天琳花。可他并不想这么做，因为他明白天琳花的威力，那种力量，没人能够驾驭……
蓝靖轩迫使自己不再去想，他穿好衣服，安然开始新一天的生活。可他的心中，似乎还有什么阴影，挥之不去，却也不知所以……
“陛下。”蓝靖轩行礼，他眼前的这个人身披一身黑得发亮的戎装。
这里，弥漫着些许雾气，看样子像是几千年前该娅星亚特兰蒂斯的宫殿。
“怎么样了，我的湍溪使者？”黑衣人转过身，口气沧桑而温和。
“陛下，我……”蓝靖轩低着头，不敢正视。这黑衣人正是傲焕桀。
“遇到难处了？”傲焕桀微笑着，面带慈祥。“没关系的……”傲焕桀叹了口气，“我本就应该永远的尘封于历史了。逆天而为，太难。纵然不成功，我也不会怪你。”
“不，陛下。”蓝靖轩坚决地说，“我既然答应过你，就一定要做到。”
“不用在叫我陛下了，靖轩。”傲焕桀微笑道，“我说过，我欣赏你，我想和你成为朋友。”
“陛下，我不配……”蓝靖轩轻声道，“我的手，还沾满了慏类的鲜血……”
“靖轩，不要总活在内疚之中。”傲焕桀抬起头，望着窗外，“或许这几千亿生灵的债应该算到我的身上。如果不是我，或许还不会有琳玛人的反击……”
“如果你能回到五千年前，重做选择，你会任琳玛人欺压慏类而坐视不理吗？”蓝靖轩略带质问的口气道。
“如果早知道是今日之局，或许我会……”傲焕桀道，“本来，我只是希望依仗天琳神力，彻底解放慏类，让慏与人平等相处。但后来，我自己也让天琳花那强大的力量冲昏了头脑。那时的感觉——我就是造物主，整个银河系只不过是在我手中旋转的玩物……”
蓝靖轩默然。
“那，圣慕瑶呢？”蓝靖轩突然问道，“她能驾驭得了天琳之力吗？”
“她啊……”傲焕桀笑道，“当年——也算是天命——偏偏遇着她……不过，要驾驭天琳花的力量，她似乎还从未想过这问题。”
“你和她？”蓝靖轩小心问道。
“当你和另一个人一起被封在天琳花里面的时候，你就会明白……”傲焕桀微笑道，“两个人的灵魂几乎都是透明的，对方在想什么，自己一清二楚。两个灵魂也会交织，甚至有时候都分不清楚自己是谁……”
“如果她复活……”蓝靖轩问道。
“我不知道……”傲焕桀的眉宇之间氤氲着一丝阴郁。
两人默然。
“——不过，别忘了，我的湍溪使者。”傲焕桀面色冷峻，“拿起你的湍溪剑。”
傲焕桀和蓝靖轩一同转身，大殿的一侧的墙壁上有一个正五边形刻痕，在五个顶点，本插着五把剑，只有剑柄露出墙外。但现在只剩下四把，其中的水系剑正握在蓝靖轩手中，“你看到墙上剩下的四把剑了吗？在你拔下湍溪剑的时候，它们的剑灵都已经融合到了你的湍溪剑之中。你的这把剑已不单是一柄水系剑了。我想，至今你都还没发现它的真正威力吧。”
蓝靖轩轻轻点头。
“那好，你无须想太多，也无须记着这梦境中的任何事情。”傲焕桀把手放在蓝靖轩肩头，“按着自己的心意去做吧。当你能真正掌握湍溪剑威力之时，也就是你真正成为我的湍溪使者之日。”
“多谢陛下。”蓝靖轩道。
“回去吧，靖轩。”傲焕桀转过身，背对着靖轩。
“臣告退了。”蓝靖轩行礼，退出大殿……
每每等到蓝靖轩醒来，他已经记不起这梦境，可他总是觉得心头有什么东西放不下，而且并不完全是对媛玉的担心。
这个梦魇在吞噬着他的心智，终有一天，会占据他的灵魂……
第五十九章 落魂者
蓝卫星，临耀城，我和媛玉站在楼宇的森林里，不知所措。说真的，我们还没有过在毫无帮助的情况下独自行动。尤其是这次，来的突然，突然到不知所以然。
阳光，破晓。我的身体还有些虚弱，我和媛玉坐在连接桥花园的长椅上，望着东方渐渐明亮的朝霞。这座城市，也将随之苏醒。
我和媛玉相互依偎着。阳光照射到我们的脸上，清晨的微风拂过面颊。我们周围簇拥着的绿草繁花，也开始了新一天的呼吸。
“媛玉，你害怕吗？”我忽然问她，我们已经沉默了许久。
“嗯？”我们分开，她看着我的脸，“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望着那无尽的朝阳，心中却充满恐惧，“我也不知道……或许，这恐惧感正是来自未知……”
“嗯……”媛玉又靠在我肩头，她似乎有什么想说的。
“有你在我就不会害怕的……”媛玉轻声道。我能感觉到她的潜台词是说：她不害怕的前提是我会不害怕。
“整个琳玛帝国，真的都在通缉我吗？”我迟疑地说，“为什么是以弑君的罪名？”
“不是‘我’，是我们。”媛玉道。
“我们？”我心中起疑，媛玉有什么事瞒着我。
媛玉抬起头看了看我，眼神中竟然带着几许沧桑，这是我从未从媛玉眼中读到过的目光，“你相信命运吗？”
我沉默地看着她。这一瞬间，我有些模糊了，我分不清我眼前的究竟是媛玉还是娇琳。
“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变坏了，甚至就是我们杀死了皇帝陛下。你觉得那时的我们会是怎样的呢？”媛玉看着我的眼睛，那目光直透心灵。
“不可能的，你和我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我断然否定。就算这世界上的人都变成坏人，那我一定是那最后一个好人。
“可是……”媛玉语咽。
“好了媛玉，不要想太多。”我搂着她的肩膀，“有什么困难，让我们一同分担吧。”
“凌恺，”媛玉道，“我不知道这件事和你说合不合适，但它在我心中闷得太难受。”
“你说吧，没事的，我听着。”
“我几乎和我周围的所有人都闹别扭了……”媛玉轻轻地摇着头，“我姐姐、靖轩、延瑭，还有父王。我不知道姐姐现在在怎么想。她现在本身就难以自顾，我还要横刀夺……”
最后一个字，媛玉没有说出口。
“还有靖轩，他第一次和我吵架……”媛玉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一直是对我百依百顺的。但当那天，我告诉他，我要和你去找天琳花，他却说什么也不肯让我去。他说，我若是擅自行动，他非但不会帮我，还会阻止我。”
“靖轩或许有他自己的打算。”我安慰她道。
媛玉摇着头，“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他似乎很不愿意让天琳花重见天日……”媛玉望着地平线处初升的太阳，“我还在父王和哥哥密谈的时候偷听到了些东西，他们说外星的慏类是永远杀不完的，他们的增殖能力惊人，总有一天，他们会卷土重来……”
“所以我们一定要抢在他们之前找到天琳花。”我恨恨地说。
“嗯。”媛玉点头。
朝阳跃出地面，阳光倾洒在这座城市上，让这城市显得格外温柔。我和媛玉起身，牵着手，开始了新的一天……
*
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