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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后传-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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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常少卿李纲刺臂血上疏,请假皇太子位号,使为陛下守宗社,收将士心,以死捍敌,天下可保。帝意遂决,明日传位皇太子。太子即位,尊帝为太上皇帝,居龙德宫,改为靖康元年。以李纲为兵部传郎,分遗十员御营兵马指挥使,各领兵二千,前往黎阳防遏金兵渡河。此乃朝廷大事,且搁过不题。

且说那焦面鬼的母亲胡氏在家,不见儿子回来,心内起疑。有个邻舍从东昌来,说三岔路口古庙前桔井内,地方人起出一个死尸,好似焦面鬼。胡氏闻知,魂不附魄,就央邻舍领到哪里,见抛在荒地上,面色从来焦黑,死后喜得不改,只是没有了一只腿,想被狗嚼了。号啕大哭,身边带有银子,买口棺木盛贮停好了。回到家中,日夜悲哭,想道:“必是闻焕章谋死。”要去东昌府告理。虽然阴狡,终是女流,邻里都恨他平日所为,无人帮助,患病起来,不消几日,也就呜呼哀哉。古人说得好:“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犹未毒,最毒妇人心。”那胡氏既丧了丈夫,自该守节;忘了昔日恩义,去再嫁仲子霞,又应该与他照管家业、抚育儿女;反溺爱前夫之子,把他一个聪俊孩子,可怜生辣辣磨灭死了。又怪旁人公道之言,教儿子去呈首陷害贤良。皇天有眼,母子俱亡,是不足惜。闲话丢过。

再说闻焕章在大相国寺已久,不见焦面鬼来催审。开封府因宿太尉嘱托,并不来提。终日游玩,闲时与真空禅师谈说佛法。一日,在大殿上随喜,看赶庙市的。见一个军官跟两个家丁,骑着马,到寺内拜客。下了马,叫家丁递帖。见了闻焕章,举手道:“久违了。怎的在此?”闻焕章看时,却是双鞭呼延灼。忙向前施礼道:“老将军,阔别多年了。一向定当纳福!小生有些小事在此作寓。请进待茶。”呼延灼道:“有一敝友亦在此作寓,特来拜他。”家丁来回复道:“某爷出京了。”闻焕章邀进松月轩坐定,侍者献茶。呼延灼又问:“先生为着何事?”闻焕章把安道全偶然到庄上,留他看病,萧、金二人刺配,寄放家眷,被焦面鬼呈首的事讲了。呼延灼道:“此是小事,无影无踪,怕他怎的!我们旧时的弟兄多事得紧,受了招安,为朝廷出过力,拜除官爵,也该守些本分。为甚么东也起事,西也啸聚?不唯坏了宋公明一生忠义,连我们面上少了光采,动不动说是梁山泊馀党!”闻焕章道:“总是为官司逼迫,出于无奈。就是小生局外之人,也牵惹在内。”呼延灼道:“有个小儿,取名呼延钰,年已长成,颇有膂力,武艺也习熟了,只是不通文墨。欲屈先生训诲,不知尊意若何?”闻焕章寻思半响:“女儿已安顿得所,回家也无甚事,况且京师请先生是按月的,进退可以自由。”回言道:“但恐才疏学浅,不能为公子之师。”呼延灼道:“不必太谦。敝寓离此不远,少停奉迎。”举手作别出门。

果然到下午,家丁牵了一匹马一个名帖来接。闻焕章谢过真空禅师,骑马到门,呼延灼父子迎进。看那公子相貌魁梧,身躯雄壮,英气逼人,真是将门之子。进到中堂,呼延灼叫院子铺单,请闻焕章上坐。公子呼延钰倒身拜了四拜,闻焕章在旁边受了两礼。晚间设席款待。次日进书馆肄习,六韬三略,尽心讲训,公子也颖悟领略,不在话下。

一日呼延灼营中操练回来,到龙德牌坊下,见侧首小巷里,一个人抱着一个红羊皮匣子,急忙忙奔出来。后面一个小学生,年纪不上十五六岁,眉目清秀,面白唇红,飞也赶来,大喝道:“你这大胆的贼!拐了东西,往哪里走!”旁边三个闲汉一把拦定,道:“小子,你为甚赶他?”那小学生焦躁道:“你们敢是他同伙?”分挣不脱,心中大怒,把前面的一掌,踉踉跄跄,倒过一边;又飞起右脚,将这个腰胯下用力一踢,便护疼痤了下去。还有一个,不敢向前。那小学生飞也赶上,将抱匣子的照背心一拳,劈手夺过匣子,骂道:“这干杀不尽的贼囚!拿去送宫便好!”看的人挤满了,都道:“恁般四个大汉,经不得这个小娃子动手,端的好气力!后来长成不知怎的哩!”呼延灼也勒住马看得呆了,唤道:“你这小官人,是哪一家的?匣子内什么物件?”那小学生把呼延灼上下一看,知是有职分的,不慌不忙放下匣子,叉手答道:“姓徐。匣子里是祖上三代传下的一副雁翎砌就留金锁子甲,名唤‘赛唐猊’。先父在日,花儿王太尉情愿出十万贯来买,不舍得卖他。先父从征方腊,途中病故,母亲又亡,只同一个乳母养活。家道虽然消乏,遵着遗训,珍藏在家,等闲也不把人看。三日前,这两个捣子说是老种略相公来借去一看,我回说没有了。叵奈打听我不在家,乳母是女流,竟闯进力室抢了出来。我恰好回家,方才赶来夺回。”呼延灼晓得是徐宁之子,见他勇力过人,又有志气,便道:“这般说来,令先尊是金枪手徐宁了。我是双鞭呼延灼,曾为八拜之交。贤侄,你既父母双亡,何不到我家里与我小儿同学?现请闻先生为西席,通家之谊,极是便的。”那小官人见说是呼延灼,在山寨里也还依稀认得,向马前便唱一个大喏,说道:“小侄苦无依傍,得伯父这等美情,不敢自外。”

呼延灼叫跟随的接过匣子,同到府中,与恭人说知就里,道:“这般英俊,后来必成大器。”恭人也欢喜,即取一套新衣服换过,问道:“多少年纪?”答道:“小侄十六岁,名唤徐晟。”呼延灼道:“小我孩儿一岁,叫他两个结为兄弟。”当下徐晟就拜呼延灼为父,恭人为母,呼延钰为兄。恭人分付衙中下次人等称为“二相公”。呼延灼到书馆中与闻先生说了,同拜在门下。徐晟便拜为师,自此同习兵书。资性聪明,非常颖悟,更兼做人谦让老成,上下都欢喜他。徐晟叫人去唤乳母,并家中物件搬来。闲时与呼延钰比较气力,走马试剑。呼延钰也使双鞭。徐晟原是父亲存下一条金枪,呼延灼自来点拨。不消几日,两个一样精通。呼延灼夸奖道:“这一对少年,他日必为朝廷良佐。”那恭人一发喜欢。他有个女儿,小字玉英,年长十五岁,生得容貌端妍,有心要招他为婿。

不上一月光景,呼延灼从帅府回来,说道:“不好了,皇上轻信王黼、童贯,纳降平州守将张瑴,金人借败盟为题,分道南侵,攻破河北州郡,将次渡河。圣上危急,思量避兵毫州,李纲请传位太子,改为靖康元年。明日点兵到黄河守御,特旨内侍梁方平为总监督帅,就在教场内阅武,召募天下英勇,有一番大征战哩!”呼延钰、徐晟道:“既是阅武召募,孩见们也要去看看。”呼延灼道:“这也使得。只要五鼓起身。”

次早,呼延钰、徐晟一齐结束,执了器械,同呼延灼到教场里来。只见千军万马,摆列得十分严肃,各将官全副披挂,齐整整伺候。到辰牌时分,内使梁方平蟒袍玉带石员家将簇拥而来。放了三个大炮,登将台而坐。左右摆着刀斧手,扯起帅字旗。中军官传下号令:“若有膂力过人,深谙韬略,弓马熟娴,武艺出群的,不论有职无职,俱准面试。若果才技优长,不次重用。”三通鼓毕,各营各队的比较,其间优劣不等。中军官又传下令来:“凡军民人等来应募的,要试三事:第一试力,将台下有两个铁墩,要提起走三匝;第二试箭,二百步外立下一标,标上画个红心,红心内安一枚金钱,马上射三枝箭,要中红心,若能中金钱尤为超等。第三是试武艺。”传令已毕,那些应募的纷纷去试力。那铁墩重有五百多斤,提不起的多。有略提起的,走上几步就气喘吁吁,只得放下。马箭都有射中红心的,金钱眼内并无一人。试武艺这是容易的。

呼延钰、徐晟看了半日,并无一个才技绝伦的,就放胆走到将台边。两个俱是垂髫,穿着紧身绣袄,相貌齐整,尽皆瞩目。呼延钰、徐晟各立一边,将铁墩轻轻提起,绕将台走了三圈,原放在旧处,面色不改。众军士齐皆喝采。唤家丁牵过两匹马,呼延钰、徐晟把手一按,腾身跨上,那马嘶了一声,如飞跑去。两个各张弓搭箭,流星掣电一般,两枝箭齐插在金钱眼内,鼓声大振。梁方平见了也欢喜。已后四枝箭俱中红心,团团把金钱围在中间。射完了箭,下马离鞍,呼延钰手执双鞭,徐晟提金枪,盘旋击刺,解数筋节,毫无破绽,多少老成宿将喝采不绝。梁方平大喜,唤上将台,问甚姓名。呼延灼从左边班里走出,打恭道:“两个都是末将的儿子,一个名唤呼延钰,一个继养的,名唤徐晟。”梁方平道:“今日本监奉圣旨召募英勇,随各将出兵守御黄河渡口黎阳一带地方。许多应募的都是庸材,唯有将军两位令郎天生豪杰,堪为国家梁栋。承制先授骁骑校尉,就同出征。若退金兵有功,更加显职。”呼延灼同呼延钰、徐晟拜谢回班。梁方平命军政司拨御营十员名将,各领兵二千,分守汛地。明早即要出师,后期者斩。那十员将官是谁?

王进、刘光世、汪豹、岳飞、杨沂中、韩世忠、呼延灼、张俊、马杰、胡定国。

那十员将官有好几个有名宿将,其中也有个把搭色的。梁方平发放已毕,就去回复圣上,辞朝出师。各兵将尽回去料理出征。

呼延灼同二子回家,对闻先生说道:“今日梁太监奉圣旨在演武场点兵出守黄河,就召募英勇随征,并无出色的;唯有两个小儿技勇马步各样合式,除授骁骑校尉,随我出征。想起来金国遣斡不离攻河北,粘没喝打河东,各统十万雄兵。今梁太监点十员将官,各领二千兵去分守汛地,那十员将虽有几个好的,恐众寡不敌守御不住。金兵一渡了黄河,东京危如累卵,恐不可保。我同两个儿子去倒不打紧,只是贱眷们在京,放心不下。在朝官员多有进家眷回乡的,我意亦欲烦先生叫家丁跟随,送老荆小女回到汝宁。那边有些薄产,可以住得。但是不敢动尊,不知先生肯否?”闻焕章道:“承台翁这般雅爱,岂敢推托!在京中无事,学生亦要南还,送宝眷到了汝宁,也要看觑小女,这是两便的。”呼延灼大喜,即进去叫恭人收拾家资细软:“我央闻先生送你们到汝宁家里。明早我同两个儿子从梁太监到黄河口防御金兵,不可迟缓。”恭人依命,又置酒钱别。一夜通不睡,五鼓雇车子坐了恭人小姐,闻焕章骑马,四个家丁跟着,出门分手,未免各人含泪而别。

先说闻焕章押着车子出了京城,行不上三日路程,只见那些百姓携妻挈子,纷纷逃难。说是汝、颖、光、黄等处有土寇王善作乱,聚兵五十万,抢掠子女玉帛,杀人放火,甚是猖獗,官兵望风而没。闻焕章听得这消息,老大惊忧。下了马,到车子边,对呼恭人说道:“有土寇王善作乱,光、黄、汝、颖州郡都破了,人民逃散,汝宁是去不得了。重回京师,又使不得。今在路途,进退两难,怎么处?小生的小女在登州,有几个道义朋友住哪里,也是将军的旧相知,不若且去权住,待呼将军得胜回来,再作区处。”呼恭人道:“我是女流,有甚见识?既是登州可以安身,但凭先生主张。”闻焕章就令车夫取登州路上去。

又行五六天,方到登云山下,使喽啰通报。安道全、萧让、金大坚、穆春齐来迎接,到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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