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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哭小嫁娘-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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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方锳决定由这对双生子来继承香家的香火,等他们满六岁再送到天山去,以了岳母的心愿。

五月,朝廷再次派遣大军征讨麓川,因为思任逃到了孟广,却被缅甸宜慰使捉住,而缅甸宜慰使坚持不肯把思任交出来。

这一场仗从冬天打到翌年二月,结果还是没捉到思任。

倒是方锳又因履立战功而被晋升为都督俞事充右参将协守云南。更巧的是,同一年,沐昂终于死了,由沐晨的儿子沐斌继任云南总兵,但这个沐斌对他的态度更差劲,因为:

“我拒绝了沐家的婚事,他说我不给他们沐家面子。”

“可是,沐月琴不可能还没嫁吧?”香坠儿吃惊地道。

“就是已经嫁了才糟糕,”方锳无奈苦笑。

“是沐赋为她安排的亲事,定西伯的孙子,但今年二月,她的夫婿和公公一起战死了。”香坠儿两眼睁得圆溜溜的大,吓住了。

“沐赋以为,如果当年我肯和沐月琴成亲的话,她就不至于做寡妇了。”方锳冷笑。“真是可笑,我要真娶了她,老早跟我爹一起战死了,看来她的命还真硬,不管谁娶了她,注定要父子俩一起战死。”

“沐晨也不可能让你娶她嘛!”

方锳颉首同意。“说得也是,沐晨不可能让他的孙女嫁到方家来的。”

香坠儿略一思索。“或许她现在愿意嫁给张文隽了?”

方锳叹气。“更不可能了,张文隽因为冒领军功一事被降回原职,又被严厉谴责,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沐月琴怎么可能嫁给他呢?”

香坠儿张了张嘴,也跟着夫婿叹气。“那就没办法了。”

“这种事我们本来就没办法插上手。只是……”方锳无奈摇头。“我到现在还是不明白,我和他究竟是为什么翻脸的呢?”

见夫婿似乎很懊恼,为了转移他的心思,香坠儿忙转开话题。

“思任呢,你不去找他了吗?”

“此刻他在缅甸,沐斌又在郦川那里筑城,我到那里去找人,想不被发现都很难!”

“那怎么办?”

“等沐斌筑完城再说吧!”

想不到的是,再过了一年,缅甸宣慰使居然主动愿意交出思任。沐斌指派有钱户王政负责押解思任回京。

但是思任把对朝廷的不合作态度保持到最后从被交到王政手里起就开始绝食,王政绞尽脑汁还是没办法让他进食,他只好决定砍下思任的脑袋回去交差就好了。于是,他立刻派部下赶到昆明,通知方锳尽快赶来。

“柳英指挥史提过好几次,说都督想为父报仇,现在……”王政指指半死不活的思任。“瞧他就快死了,反正我也没办法把活人带回京。那么,都督,就由你下手吧!”

方锳先是呼吸暂停了好一会儿,抽了好大一口气,“你是说,你要让我杀了他?”他控制不住的大吼,又惊又喜。

“横竖他都要死,谁下手不都一样吗?”王政挤着眼笑道。

又窒息了片刻,方锳才猛然捉住王政双肩。

“谢谢你、谢谢你,我原以为这辈子都无法了结心愿了,没想到……谢谢你、谢谢你,我欠你一份情!”王政哈哈一笑。

“请都督夫人煮一顿好吃的就行啦!”

“没问题,你一回云南就来我家,要吃几顿都行!”方锬大方地承诺。

“那就谢啦!那么……”王政瞥一下思任。

“就交给你啦!”语毕,他便离开囚室了。

方锳静立了一会儿,方才突然转身,与躺在床上的思任四目相对,眸中是深沉的愤怒,想到六年前父亲战死在自己眼前那一幕,他的心又开始滴血,满腔压抑不住的澎湃怒意。

“你,思任,为了一己的野心,你可曾想过你害死了多少人?”

思任已经饿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哪有办法回答,只能用一双鄙夷的目光表示他的不屑。

“你只知带自己的妻妾子女逃跑,可曾想到那些战死者的家人又该怎么办?”思任嘴角一撇,依然是轻蔑。

“不,你从来没想过那些,对你而言。那些一点也不重要。对不?”

思任闭上眼,懒得听他说了,方锳点点头。

“很好,至少到最后,你仍表现得像个不怕死的英雄,我就给你个痛快吧!”他缓缓举起父亲的大刀,从父亲战死之后,这把刀就一直跟在他身边。“今天,我要为亡父,还有那些战死沙场的士兵们报仇,思任,到地狱去,你再向他们解释为什么要他们死得那么不值得吧!”

话落,利芒一闪,刀锋笔直落下……

六年了,整整六年了,他终于能够为父亲报仇,了结这一项心愿了!

三十五岁时,方锳又跟着王骥征讨麓川。三十七岁时,方锳晋升都督同知,朝廷看上他的将略之才,特意调他回京,谁知刚到京没几天,又被调到贵州征讨叛苗,三十八岁时以军功再晋升为右都督。

三十九岁。方锳官拜总兵镇守贵州,讨白石崖贼,俘斩二千五百人,招降四百六十寨,又晋升为左都督。

四十一岁,方锳与巡抚蒋琳会川兵进剿四川草塘苗,贼首皆就缚,并克中潮山及三百滩、乖西、谷种、乖立诸寨,斩首七千余,诏封为南和伯,并调回京督领京营军务。四十二岁,巡抚蒋琳上奏说方锳镇守贵州时,苗蛮畏服,边境安帝请求让方锳再回镇贵州,可是皇帝不放人。不久湖广苗又叛,方锳奉皇命执掌平蛮将军印,率京军征讨之,直至翌年,总共克寨二百七十。

四十四岁,方锳留镇贵州、湖广,再克铜鼓藕洞一百九十五寨,又因功进为南和侯。

四十五岁,贵东苗进袭都匀府诸卫,方锳与巡抚白圭联合川、湖、云、贵等军征讨之,克六百余寨……

“边境地区终于全部平定了!”方锳喃喃道。

“累了吗?”香坠儿一边替他褪下盔甲战袍,一边担忧地端详他的脸色,有点苍白。“休息一下吧……”

方锳捏捏鼻梁。“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老是觉得累。”

“这十年来,年年都在打仗,难怪你觉得累。”香坠儿倒了杯热荼给他。“现在边境既然已平定,或许可以休息两年了。”

“也许。”方锳浅酌几口热茶,眼睛却是闭着的,看得出他真的很累了。

“爹。”

“总兵大人。”方锳闻声睁眼,眼前是他的儿子方毅,还有跟了他七年的左参将李震,他最得力的先锋大将。“什么事?”他放下茶杯,问。

“白大人问说贼首要由他派人送回京里,或是由总兵大人您这边负责?”

李震大拇指往后一比,“传令兵正在营帐外等候回答。还有……咦?”话突然中断,他惊讶地盯住方锳胸前。“总兵大人,那个……那个……”

方锳也奇怪的低头看,眸子瞬间瞪大了。

他的胸膛上,有一支金针正慢之又慢的穿透出来,他先是惊愕,继而恍然,当即转头望向香坠儿!这个问题应该是由她负责的吧?

香坠儿一脸惊恐的来到他前面。“你……”

才一个字,那支金针便咻一下射出,香坠儿疾快的伸手接住,再接住第二支、第三支、第四支、第五支、第六支。

“毅儿,扶住你爹!李震,去请大夫来,快!”

这是方锳最后听到的话,随即眼前一黑,失去意识了。

当方锳恢复意识的,已经是三天以后了。

“这是哪里?”他问,想起身坐起来却找不到力气。

“铜仁府的总兵府。”香坠儿按着他不让他动。

“那么……”他瞄一眼床边的方夫人和方瑞,“时间到了?”

香坠儿点点头,“有三位大夫说你随时可能断气,有两位说你最多只能再撑2个月。之后……我才把金针插回去,应该没事了,不过你还得再卧床静养一个月。”

方锳点头,转身望着方夫人,没说话。

方夫人微笑:“够了,锳儿,当年你爹说过,以你的才干,封侯进爵不是难事,现|奇…_…书^_^网|在你已经被封为南和侯了,这应该已经满足了你爹的心愿了,九泉下,我想他应该在得意得哈哈大笑了吧!”

方锳也笑了,再将视线转向方瑞,依然没说话。

“放心吧,大哥,方家还有我呢!”方瑞沉稳的说道:“你可以安心的离开了!”

“那么,我可以自由了?”方锳会心的一笑。

“是,你自由了!”方夫人和方瑞齐声道。

“去过你海阔天空的日子吧!”

方锳再点头,缓缓阖上眼。“我终于自由了!”

两个月后,贵州总兵,南和侯方锳卒于铜仁府,年四十五。

方锳前后克寨近二千,俘斩四万余,平苗之功,前此无与比者,帝因其卒为之震悼不已,赐缢忠襄。

终曲

“老婆,你嫁给我多久了?”

“二十年了,夫君。”

“二十年了啊,可真久,你一定等得很不耐烦了吧?”

“不,如果有必要,我还能再等二十年。”

“再二十年?开玩笑,你能等,我可等不下去了!”

岳阳楼上,几碟小菜,一壶龙井,夫妻俩悠闲的临窗眺望,看那水天一色,烟波浩森的洞庭湖,波澜壮阔,浩浩荡荡,其气象之大,无与伦比。

“你好没耐性,夫君。”香坠儿笑道。

“在战场上厮杀近二十年,我够有耐性的了!”方锳咕哝,再摸来柔夷握住,偷偷吃豆腐。

“老婆,谢谢你,耐心等了我二十年。”

双颊嫣红,香坠儿垂眸望住两人交缠的手。

“再久我都能等。”

方锳往上翻了一下眼,“我也说过,你能等,我可没那么多耐性,二十年,够久了!”他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按照约定,我们搬到天山去住,往后我都是属于你的了,要种田,要做小生意,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想……”微翘的睫毛下,水蒙蒙的眼儿悄悄瞅定他。“也许我们不需要那么急着回天山。”

“喔?”方锳眉梢子一扬。“你想先到哪里吗?”

“苏杭,我想到苏杭看看,还有南京……”顿了一顿。“如果可以的话,我有好多好多地方想去看看,等我看累了,我们再回天山好吗?”

方锳怔愣地望住妻子好一会儿,而后叹息。

“老婆,你真的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

不,不是她想看,是他想看,她还记得当年他的愿望,希望能到处去看看,等他看累了,他们再安定下来过平静的日子。

她耐心等了他二+年,现在又打算要花多少时间耐心等候他看累了呢?

卜一年就够了,老婆,想到处看看,一年时问就足够了。”

“好。”香坠儿点头,没有异议,原本就是为了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然后我们就回天山去,一起过那平静安宁的日子。”方锳更紧握住她的柔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愿与你再共度二十年、四十年,直到我们的头发白了,背驼了,我们也要牵着手走过最后一段路,你说好吗?”

“好……”香坠儿哽咽了,许久未曾发难的大水又开始泛滥了。“夫君说什么都好!”

“好了、好了,别哭了!”无视楼内他人的目光,方锳温柔地将妻子圈入怀抱里,软声安慰。

“黄河经年泛滥已经够惨了,老婆,为了天下苍生着想,你就别再制造大水灾了!”

“讨厌!”轻轻捶他一下,香坠儿带泪笑了。

方锳飞快的亲她一下,再若无其事的望向洞庭湖,脸颊亲昵地磨赠着妻子的额际。

“其实我们在这里就可以待上十天半个月了。”

“嗯,这里好美呢!”

两人静静的享受这份安详的气氛,好一会儿都没人出声。

“老婆,你又在担心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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