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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不是为了皇上的大业,林家何至如此人丁凋零。”太后喟叹了一句。
“何只林家,范家、董家,还有许多家都是有所损伤的。”这个范家即是范婕妤的娘家,也是太后的娘家。太后方才的话把林家抬得太高,抬得高就跌得重,我只能这么回答。
贤妃与我对视一眼,这一刻我们的立场是一致的。十姐姐不便说话,便安静的坐在贤妃下首。
太后颔首,我也不知她这个反应是对我的回答满意还是不满意。
“拾儿你成亲快一年了吧,怎么也没有动静?”太后喝了口茶,轻轻的说。
我很想给十姐姐一个暗示,你可别把四哥那套说给老太太听,她一定不赞同的。跟完全不赞同的人说这种新奇道理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回太后的话,相公与臣妾都认为随缘就好。”嗯,十姐姐当然是知道这里不是坤泰殿,话不能随便说。我多虑了。
“还是要多努力才是,子承的年纪也不小了,比皇上还年长呢。你府上也没个老人家在,不然还可以帮你拿拿主意。”
“是啊,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好在有魏先生在那们那里住着,遇着事可以提点一下。”接话的是贤妃。看来她也不想看到太后往十姐姐家添人进口。魏先生一生未曾婚配,太后所说的事任他聪明绝顶恐怕也是不会过问的。不过,四哥和十姐姐本也不是没主意。他们的主意大着呢。
听着太后这意思我也怕她要给四哥指一房小妾,方才太后的话要再接着说下去,可就要说到既然没人,那哀家就帮你们拿个主意了。这个主意叫她一拿,四哥和十姐姐从此家无宁日。如果这样,就是我连累他们了。太后无谓管这些事,她就是要做给我看的。
太后看看我,又看看贤妃,“嗯,进了宫本就是自家姐妹,何况你们本是亲生,就是要同心同德,一同伺候好皇上才是。既然进宫来谢恩,那就一同去皇帝那里也道声谢吧。”一边偏头说:“去问问皇上现在在哪里,她们姐妹也好直接过去,省得白跑一趟。”
我的拳头在身侧捏紧,这会儿不在乾元殿,肯定在坤泰殿。可是,为什么非要说来让贤妃难受呢。太后的话里话外,没一句不是针对我而发的。什么同心同德,一同伺候好皇上,什么十姐姐也没有动静云云。
果然,六哥回坤泰殿了,还把四哥也带去了。
出得清宁殿,贤妃轻声道:“娘娘,大公主午睡将起,这孩子还有那么一点子起床气,臣妾怕她看臣妾不在就跟宫人胡闹腾。”
“嗯,那你回去看看吧。”
“贤妃姐姐慢走。”十姐姐笑着说。看得出来,方才贤妃把太后的话岔开,她挺感激的。我不能接那个话,不然话头一定落到我身上,不但推拒不了太后指人给四哥,恐怕她会更加生气,一定要把这件事办成才罢休。而贤妃一直在她面前尽孝道,她今日也算是给了贤妃一个面子。不然,她话一旦出口那就是懿旨也是不能收回的。
我拉拉十姐姐的手,“我方才没出声,你可怨我?”
“哪有的事,老太太分明要往你眼里揉沙子呢。”我松口气,你明白就好。
“只是,贤妃姐姐也好可怜。”
是的,她很可怜。可是,她也有可恨之处。她背地里使阴招挑唆姬瑶来打我,这招好毒啊。只因是亲姐,所以我试着遗忘。可是心中,终是有了疙瘩。这些事情,我能理解她,但决不能接受。我也知道,其实自她做出这样的事之后,六哥就在心底疏离她了。可是她把帐记在我诈死出宫拖她下水上头了。
如今,我占尽一切好处,别人当然只能看到她的付出、她的可怜。而我,却得在心头时时提防着这个宫中血脉最亲近的人。
可是这些,我又谁都不能说。
“走吧,正好四哥也在。”我拉着她往坤泰殿去。
殿内,四哥正在逗着榻上的旻儿,可旻儿不认得他,根本就不理会他,也不肯让这个陌生人把自己的脉。而六哥一副很烦恼的样子。宫人都被屏退,连夏嬷嬷都不在,我也就把人都留在了外头。
“怎么了?”我走近去问。
四哥忙肃然下拜,“臣参见皇后娘娘。”
“平身吧,旻儿,怎么了,让四舅舅替你看看。”
“姨丈”十姐姐说。
“大哥”六哥看我们两个一眼,玩笑的说。
然后我们三个都笑起来,只四哥还在岔然于那声‘大哥’,显然从小到大,六哥就没忘了要当小叔叔这回事。
我笑着说:“这称呼可真是的,咱们统一一下吧。”
“舅舅姨丈都行,我又不是皇室一脉的,只不过字辈暗合而已。”
“那就叫姨丈好了,不然咱们四人,这非叫乱了不可,就依着我们姐妹叫。”我抱起旻儿,把他的小手交给四哥,“有什么不妥当么?”
因为被我抱着,旻儿不再乱动,只盯着四哥看。
四哥探了会儿脉,“没什么,我看安乐王比从前强壮多了。”
既然没事,那六哥在烦恼什么,再看他已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算了,兴许是朝上的事吧。
“四哥,你给我把把脉,开点药。陈将军的儿子都能走路了。”
四哥慢慢把脉枕移过来,六哥摆手叫十姐姐不必行礼了,站起来说:“才半年呢,急什么。陈夫人那是成亲十年才急得一团乱。”
四哥收了脉枕,“就是,你急什么。好好按我说的天天多活动就是了,你的底子很不错的。我还记着那时候看贤妃生。。。。。。”四哥顿了一下,可既然说了说一半不说一半的,就更露痕迹了,“生大公主的时候,你吓得脸发白。我还告诉你别怕,你还早着呢,没想到啊,这才几年。”
六哥叫秦涌去拿酒,说一会儿要和四哥喝两杯。这坤泰殿的小厨房却是没有酒的,所以需要去御膳房拿。
我叫翠侬去小厨房加几个四哥、十姐姐喜欢的菜色,转头却见旻儿自己把右手食指放在左手上,学着四哥的样子在自己给自己把脉。
我好笑的把他的小爪子抓下来,“摸错地方了,这个你模仿不了。”
一时几个人一起把他看着,旻儿不好意思的把头埋进我怀里。
十姐姐得趣的说:“他还会什么?”
我得意的一笑,“来,旻儿亲亲母后。”我托他站起,他便听话的凑过来在我脸颊上碰了一下。
“我时常亲亲他,那天他就回亲了我一下。”
四哥和十姐姐看着,忽然很羡慕的样子,我更得意,“看,好玩儿吧。不用等到二十三了,那么多人都是十多岁就生孩子的。迟迟不生,人家会以为你们有问题呢。”
十姐姐有点心动的样子,“给我抱抱吧。”
我小心的把旻儿放在她谨慎的手上,“来,旻儿,我们到十姨那里去。你手托着屁股下面,这只手放在脖子后头。”我帮十姐姐移动着手的位置。
四哥稀奇的说:“咦,你在他就任你摆弄。方才怎么都不肯。”
“那当然,他都不肯抱一下。”
“抱孙不抱子。”六哥忽然有点郁郁的样子。
看他这样,我便不再显摆了,旻儿对十姐姐不熟悉,拘谨的坐在她腿上,而十姐姐也一副小心又小心的样子,“我喜欢孩子。”言下之意,不想再等了。
“对啊,赶紧准备生吧,不然以后你的儿子比我的儿子小上好几岁,都玩不到一块儿。”我和十姐姐小声咬着耳朵。旻儿被我们挤在中间,可能不舒服,他伸手拉我的袖子。
我把他接过来,他一回到我手上,立即一副舒展开来的样子,舒舒服服靠在我怀里。
“他是不是以为你是他亲娘啊?”
“也许懵懵懂懂吧。对姬瑶他也有感情的。”
“那个姬贵妃,我听说。。。病得起不来床啊。怎么会呢,就是落了一场水嘛。是不是真的有人在害她啊?”
“风寒加重,也是能死人的。她一直娇生惯养,你以为像你曾经那么吃苦耐劳过啊。”
十姐姐点头,“也对,我也曾经差点拉肚子就死掉了。看这样子这孩子你要一直带着了。”
“反正乳母嬷嬷一大堆,又不要我时时抱着。他全心全意的依赖我,我也愿意照顾他。以后还要告诉我的孩子,要好好照顾大哥。”。
十姐姐惊讶的说:“你想的可真远。”
“那是,等你为人母了就知道了。”我以过来人的眼光看着十姐姐,一心拐她早些生孩子。
六哥今天的态度不太寻常,可这会儿他们在我也不好盘问。
十姐姐离开的时候,一直跟四哥说小孩子真的好可爱之类的。我笑看着他们的背影,生一个吧,省得有人拿这个做借口往你们家塞人。
六哥躺在大迎枕上,没什么精神。→文·冇·人·冇·书·冇·屋←
“你怎么了?一整天都恹恹的。是不是累着了?”
他摇头,“不是。”
“遇到什么烦心的事啊,能不能说给我听听。就算不能分担,听你倾述还是可以的。”
“没事,会好的。”他翻了身向着里侧,不想讲话的样子。我想可能真是累着了,便不再说什么。洗漱了上床靠着他一起睡下。半夜醒来的时候发现他不在床上,便穿了外衣起来找人,问守夜的太监,到书房去了。
唉,看来真出了麻烦事了,可惜我一点力都出不上。可是总是放心不下,想着他晚上基本没吃什么,便去厨房下了碗面用食盘托了端到书房去。
秦涌在书房门口守着,看到我躬身行个礼,“皇上,娘娘给您送宵夜来了。”一边说一边把门给我打开。我想着这么一说,他要是有什么不想我看到的东西也该收起来了,便端着面进去。
看到他好像就坐在书桌后头,刚把头从手掌里抬起来,“你怎么来了?”
“我醒过来发现你不在,又想着你晚上没吃什么。喏,我亲手煮的面。”我把银箸递到他手上。他挑了一筷子,好像还是食欲不振的样子,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
“回去睡吧。”
六哥也就反常了这一个晚上,很快我也就抛到脑后了。
姬瑶落水的事,因为我给了个明确答复,很快就审出了结论。是一个太监因为他的对食曾被姬瑶鞭打过,所以趁机报复。这个事倒是有的,但也不是要陷害忠良,翠侬告诉我这个太监不是个好东西,仗着得势祸害了不少宫女。而这件看起来有情有义的报复则是子虚乌有的。除这么个祸害,还是有必要的。而那些受审问的太监宫女,又互相攀扯出不少见不得光的事,统统被以各种名义降到低等宫人的位置,去偏远宫室洒扫去了。现在那三个妃嫔的身边都是我的耳目,她们经此一事,想必暂时会老实一些。
姬瑶离宫的事在一步一步的进行着,她很快从起不了床病情愈发严重起来,到最后几个太医给出的药方都是以调养为主了。没有拖到六月就香消玉殒了。她一直心情郁郁,太医也说贵妃风寒没有好好保养最后竟至于药石无效。
厄,如果谁受了风寒还吹夜风,那是不容易好的。
报丧的时候,六哥正在和我缠绵,听到消息,他愤愤的说:“也不知道挑个好时辰!”
我噗嗤噗嗤的笑,推推他,“等你拿章程呢。”
他从我身上滑下去,然后穿衣出去,我听到他说:“着礼部按贵妃仪制治丧。”这个仪制有可能比本身升一级,也可能降一级,端看皇帝心意了。
这个时辰才好呢,都睡意朦胧的,谁能精神百倍的。
接下来,小殓、大殓,到我次日过去的时候,已是白帐低垂,慧芷宫阖宫上下都在举哀。
我尊她卑,我只是来看看,送她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