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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谣-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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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殊向胤禛福下身子请安,然后便站在前面五六米开外的样子,后面五六米开外是多年没见的方顺,也遥遥向我打了个千,仍在原地立着。

胤禛看着我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深邃温和,微微笑了一下,道,“总算把你等来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根本不是什么巧遇,而是他刻意的安排,只是不知为什么,看到他却立刻想到这些年来受的苦,心里的委屈堵在喉咙口,眼泪便一下子涌了上来。

胤禛看在眼里,宠溺地笑了一下,打趣道,“这么大了,还兴哭鼻子。”

胤禛言罢伸出手来,斜睨着我,一副似笑非笑地神色,“袖子借你擦眼泪?”

我只微微呆了一下便又破涕而笑了,胤禛见我不再是那副哭兮兮的表情,这才正了正容道,“你放心,都好起来了。只要等着我,总有拨云见日的时候。”

我呆了呆,胤禛脸上笃定的神情像一剂镇定药,轻易就铺平了我不安的心绪。

他的话我自然是信的,尤其是今日亲眼看到康熙提到胤禛时那般慈爱而欣赏的神色,便只微微一笑,“皇阿玛很喜欢弘历。”

胤禛听了不怎么在意地笑笑,“那是他的造化。”

我点点头,目光柔软地看着他,仅仅看着,心里的依恋就已经翻江倒海,这是我打小放在心上,一生不离不弃的人;纵然千难万险纵然多年未见,我却始终把他安置在心底最深的角落,那股依恋好像陈年的酒,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发浓烈起来……胤禛见我这等神色,脸上还是少见的柔和笑容,道,“宫里说话不方便,我会另外安排。”

我听了含笑点头,猛然又想到一件事,踌躇了一下还是开口问,“杨顺义和秦旺……”

我抬头仔细观察胤禛的神色,却什么也看不出,他狐疑地看了我半晌,道,“秦旺在回来的路上了,杨顺义藏在我府里,你寻他有事?”

我松了口气,连忙摇头道,“只是担心上次混乱里有没有受伤。”

胤禛听我这样说,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因宫里人多口杂,也没有多说什么便一起走到德妃宫里。

“噢,老十四的媳妇回来了。”德妃定定地看了我一阵,看起来极为和煦的目光中却闪过一丝光芒,“你怎么跟老十四错前错后呢?可惜了……”

听起来一句简单的问话,可是我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些什么,其实德妃一直说不上怎么喜欢我这个儿媳,只是碍着康熙和十四,倒也算得上和气。可是我一直知道,德妃心中对我和十四之间的事情颇有微词,尤其是我的膝下无子,在眼前这个女人的眼里,那些名义上的嫡子到底还是假的。

于是我微微涩然地笑了笑,“十四爷也是怕额娘孤单,才让花楹从江南回来。”

德妃随意地点了点头,淡笑着道,“也好,那就回来吧。”

谈话到了这里,似乎没有什么多余的话了。好在宜妃和惠妃正在这边一道喝茶,人多倒是避免了不少的尴尬,于是我便陪着她们唠了阵子家常,讲讲在杭州的事情,胤禛却只是坐在一旁听我说话。德妃变化不大,因为两个儿子的出色,便比其他妃子多得到了些康熙的关爱,所以看起来倒比五年前似乎还要富态丰润许多,竟显得比年纪还要小的宜妃的气色更加好些。

我坐着听她们说话,也不过还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只是说话间宜妃和惠妃对德妃阿谀奉承的言辞竟比比皆是。我心里暗自惊异,这位宜主子过去仗着貌美,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主儿,现在竟也不得不在德妃面前摇尾,这就是母凭子贵啊。

卷三:曾经沧海难为水 卷四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一百二十三章 望月离开

卷四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一百二十三章 望月离开

马车出了宫门,一路飞奔,不多时就到了我家。才下马车,便见朱红色的大门前呼啦啦地站了一堆人。

阿玛和额娘早早地带着全家人迎在门口,主子们翘首以待,下人们黑压压地跪了一地,好大的排场!

然而这个念头也仅仅只是在我的脑海中闪了一下。我拉着额娘的手,仔细端详二位老人,方才平复不久的心又开始难过。怎么才不过五年,阿玛和额娘也好像一下子便老去似的。头上斑斑的白发自然不必说,那一脸的沧桑带着看到我时的激动,看起来竟是极为可怜。我默默地叹了一声,愧疚不已,可想而知这五年间他们为**了多少心,伤了多少神。

“宗宝见过姑母,姑母万福。”正伤感着,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孩子含笑着上来请安,态度温和有礼,举止间流露出一种自然而然的贵气。

我听得那孩子自报家门,不由地心中一喜,连忙睁大眼睛细细打量起来。孩子白净的面庞,唇红齿白,极为清秀喜人,眉眼间还依稀带着几分云薇的影子。云薇,那个美如烟淡如菊的女子,已经离我们越来越远,已经几乎离开了我的记忆,我甚至对于郭罗络月华曾经的那点敌意也逐渐转变为一种莫名的感激。

只是每个人都忘怀了,有一。个人却从来不曾忘记。我的哥哥,他从云薇离世起就离开了北京城,如今宗宝已经是一个翩翩少年了,可是哥哥却从来没有回来过。

宗宝这孩子是个没有见过阿玛的可怜孩子。

我心中滋味莫辨,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宗宝含笑的脸庞,甚是怜惜,“宗宝,你长大了……”

宗宝微微抬起头来,孩子的脸。上带着极为亲昵而依赖的笑容,“是,只是辛苦了额娘。”

我闻得这句话,心中微窘,我跟郭罗络家的女子从。来都说不上投缘,可是却一直有着一种极为隐蔽的极深的钦佩。于是含笑着看向郭罗络月华,冲着那虽然仍旧美丽,却也显露出几分风霜憔悴的女子淡淡地笑了笑。

那厢的月华也是颔首一笑,未置一词,也并未像几。位姨娘那样流露出半点的巴结,神色中仍然带着几分高高的傲意。

用过晚膳,我和额娘在我的屋里里说话。屋子里。的摆设一如我出阁前那样,桌上连半点灰尘也没有,似乎这里一直都住着一位官宦小姐,多年不曾离开。

额娘拉着我坐。下,一面目光温暖地细细端详着我,一面拉着我的手问,“现在同十四爷可好?开春十四爷去杭州跟你道别,却说你不肯回京。花楹,别再耍孩子脾气了,看情形十四贝勒极有可能是要立储的,那你将来是什么位置?可不敢再随着性子来,十四贝勒再喜欢你可凡事总得有个分寸不是?”

我听了额娘的话有些啼笑皆非,不肯回京?敢情十四把罪名栽赃到我身上了?可是对着面前操心不已满头白发的额娘,我又能说什么呢?于是只得微微一笑,乖乖道,“是,女儿记在心里了。”

额娘见我应得爽快,便立刻笑开了颜。

我想了想问,“十四爷可是经常来咱们家?”

额娘微笑道,“那是自然,总说你不在北京怕你和我阿玛孤单,便时常过来。”

我苦笑着点了点头,其实我哥的几个妻妾都在家,几个小侄子也在家,孤单怕只是个托词。

我想了想,干脆挑明道,“额娘,他来家里时会同阿玛说到朝中之事吗?”

额娘看了我一阵,见我目光中带着执拗,便只得无奈道,“那也是自然的。”额娘言罢目光微微往门口扫了扫,放低了声音接着道,“将来十四爷即了大位,你就是皇后,有这层关系在,咱们家能不帮十四贝勒出谋划策吗?”

皇后?我会是皇后?我听了呆呆地坐着,额娘算是把话挑明了,可是我的心里却是由苦又涩,连嘴里都微微地发起苦来。

额娘见我呆呆的样子,并没有怎么猜到我心中的想法,便低声笑道,“皇上如今都默许了,你还瞎担心个什么劲,你就等着当皇后吧。”

这就是我家的态度,他们已经理所当然地认为十四是立储的人选了,而作为嫡福晋的娘家,他们怎么会不极为尽心竭力地替十四筹划谋算、积聚力量呢?

晚上心神不宁地回到府里,一个人坐在桌前发愣。

喜殊端着一碗补药进来,我喝了一口,品着口中极为怪异的滋味,忽然想起早晨到现在还没有见过望月,便咂着舌问,“怎么一天都不见望月?”

喜殊想想,也是不由地皱起了眉头,“奴婢并未见到望月姐姐,该不是身子不舒服?奴婢这就让人去看看。”

过了一阵,喜殊派出去的小丫头进来回话,竟说一整天没人见过望月。

我听了心里一惊,直觉事情不对,下意识地看了喜殊一眼,她也正神色凝重地看着我。

我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赶紧让人分头去找,过了一个时辰,几路下人纷纷回话,说一整天并没有人看到望月。我心里越来越着急,于是又调动了府里的许多侍卫,分成好几路在城里和郊外再去找,只是近处的几人回来的话仍旧是不见望月的踪影。

我呆呆地靠在床边,连着发了好几个时辰的呆。三更天的时候喜殊端着一碗参茶给我,我喝了一口,茶水很热,微微安抚了我发冷的身子,可是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喜殊忙把茶碗放到一旁,绞了块热毛巾给我擦眼泪,我擦去眼泪,却看到喜殊也正在默默地抹着眼泪。

喜殊看着我,神色已经有些慌乱,“福晋,望月姐该不会……”

“不会!”我厉声打断了喜殊的猜测,声音粗嘎,在一屋子的寂静中显得有些刺耳。“不会,什么也不会发生,她会好好的。”

可是说完这句话,我自己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其实我早就想到了最坏的可能,一个背叛主子的奴才,她的命运我怎么会想不到呢?想到这里,心里自责得简直要窒息,我真糊涂,光顾着想自己的事情,竟没有想到望月,现在可如何是好?

从三更到五更,中间不断有人来报,都说没有找到望月。灯火幽幽地照着,喜殊在外面不断地指挥着人们出去寻找,而我只是枯枯地靠坐在床头,将脸深深地埋在屈起的双膝之间。我其实已经绝望了,只能是不断地祈祷着屋外不要响起报告的声音。在这样的时候,没有找到竟是最好的消息。

可是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喜殊还是走了进来。她惨白着脸,脸上全是泪,刚一进来就带着哭腔唤了一“福晋”。

我的心中一片惨淡,木然地从膝间抬起脸来,带着几分排斥的狠厉看了她一眼。

喜殊并没有瑟缩,只是跪在我面前,哭着道,“主子,望月姐的……尸首……找到了,在城外河边……。”

我听了喜殊的话,悬在喉咙口的心顿时坠到了万丈深渊,只听到喜殊哭着喊了一声主子,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睁开眼睛已经是一天一夜后的事情了,我稀里糊涂地哭昏过去,又稀里糊涂地醒了过来,只觉得眼睛肿得睁也睁不开,头也好像要裂开似的痛。使劲睁开眼睛,眼前是额娘,还有喜殊和听雪。

喜殊端着药,一小勺一小勺地喂我喝下去,额娘拉着我的手不停地叫“孩子”。

我的泪水汩汩地流着,闭了闭眼睛,勉强开口道,“望月接回来了吗?”

额娘微微愣了愣,才明白过来我的意思,拿着帕子抹着眼泪道,“已经厚葬了,给了她家里许多抚恤费。你就放心吧,她家里几个亲戚都是感恩戴德的,说有你这样的主子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额娘柔柔地说着,我听着着却是分外的刺耳。于是不再言语,原来不单别人,就连我的额娘也觉得死了奴才不过是赔几个钱而已。

闭着眼睛又休息了一阵,我又猛然坐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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