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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扎特不唱摇篮曲-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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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大约两个别以前。有一人晚上萨利耶里老师请我去吃晚餐。” 
  “真了不起。”彻尔尼故意在一旁张大眼睛惊叹道。他知道我鲜少请学生吃饭。 
  “那时,凯特琳娜·卡巴莉莉也在场。” 
  谁都知道这位宫廷的首席女高音是萨利耶里的爱人。她是如假包换的德国人,但为了取悦萨利耶里,故意把名字改成充满意大利味的。 
  吃完一餐意大利式的冗长晚餐后,餐桌上的话题一变,转到了授琴的功课上。 
  舒伯特向来沉默寡言,静静听完萨利耶里交代的功课后。正在椅子上扭捏不安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位访客:乐谱行老板崔克。 
  “老师,您看,我拿到一样好东西。”他很兴奋的拿出一份乐谱交给萨利耶里。从舒伯特的座位看不到乐谱的内容,但从坐在萨利耶里身旁和他一起看谱的凯特琳娜天真的话语,大约可以推敲出内容。 
  “是《摇篮曲》耶。” 
  有必要特别为了一首《摇篮曲》来找萨利耶里老师吗?舒伯特的内心暗自怀疑,但更令他讶异的是老师的反应。他转身对舒伯特说。 
  “今天晚上就到此为止吧,错过门禁时间可不好。” 
  门禁时间只是借口,学校根本没人遵守。不过,得到脱身的借口,舒伯特立刻站起来。 
  “把这些都带回去吃吧。”凯特琳娜把桌上的水果、糕饼包起来递给舒伯特。凯特琳娜看起来个性豪放,但心地很善良。 
  舒伯特绕过桌子,走到凯特琳娜身边接下那包食物,顺便偷瞄了一眼老师手上的乐谱。那不是印刷品,而是手写稿。 
  “贝伦哈特·菲理斯”的签名,看得非常清楚,但是旋律只瞄到开头的几个小节。 
  舒伯特道过谢,在管家的护卫下走出老师家的玄关,但还没有走到大门口,舒伯特突然想起他把抄功课的笔记本忘在餐桌上。该不该回去拿呢?个性内向的舒伯特站在庭院中踌躇半晌。这时候,屋里传出凯特琳娜的女高音歌声。 
  她的歌声就像一般唱歌剧的女高音,声音华丽高亢,但并末能掌握到曲子的神髓。不过,可以确定是在唱刚才那首《摇篮曲》。 
  “Schlafe,meinPrinchen,schlaf'ein,esruhnnunSchafchenundVogelein……” 
  戴着厚眼镜的舒伯特默默望着地面,带着几分无奈,步履蹒跚的迈向归途。 
  当然,最后舒伯特垂头丧气的迈向归途的模样,是我想像的,但应该八九不离十。 
  “崔克的乐谱行没过多久就出版了那首《摇篮曲》,我很好奇,就去买了,可是……” 
  “发现作曲者不是菲理斯,而是莫札特。” 
  “是的。” 
  彻尔尼把咖啡一饮而尽,用手肘顶顶我,说: 
  “老师,您好像知道内情嘛。” 
  我没说什么,只从口袋里把乐谱拿出来,放在彻尔尼面前。他虽然不至于吹口哨对我表示敬佩,但翘起嘴来直盯着乐谱看。 
  “你今天也停课吗?” 
  “我本来早上有课,但到老师家,发现老师不在。不过他中午过后就回来了。” 
  “啊,法兰兹,我以为你今天不能来呢。”萨利耶里回家看到舒伯特,觉得很意外。“少年合唱团今天不是要去为法军献唱吗?” 
  “是的。不过我没去。” 
  理由是没衣服穿。学校虽然发了制服。但一方面舒伯特很邋遢,另一方面他很穷。除了制服没有别的衣服可穿,所以把制服穿脏了。 
  由于是去慰劳占领军,大家早就商量好,既然要派战败的奥地利最引以为傲的少年合唱团前往献唱,就应该穿着哈布斯堡王朝(HouseofHabsburg。奥地利旧皇室,欧洲最大王朝之一,书中的奥地利宫廷及女皇。皇帝均属此王朝。)发的制服。光鲜悦目、精神抖擞地前往。舒伯特的衣服太邋遢。所以一个人被留了下来。 
  如果早知道要去献唱,舒伯特当然会事先把制服洗干净,但他们是今天早上临时接到法国军方的通知。希望合唱团能前住献唱。迫悼阵亡将士。 
  舒伯特内心涌起一阵疑惑:事情决定得这么仓促,萨利耶里老师为什么会知道呢? 
  “噢,我今天看到合唱闭,以为你一定在里面,所以认定你不会来上课。真抱歉。让你等这么久,不过今天没法替你上课了。” 
  说完,萨利耶里领着客人走进来。那位客人穿着深蓝色制服,袖子和领襟上配戴皇家徽章。眼神不善。显然是个管理军警双方的宫廷警察官员 
  “您刚去了圣吗克斯吗?”舒伯特鼓起勇气问。 
  少年合唱团都这么称呼圣马克斯街沿途的法军阵亡将士基地。 
  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萨利耶里颇感惊讶,面带困惑的点点头,说:“啊……是啊。” 
  “等一下!他去圣马克斯干嘛?”我打断舒伯特的话。“那里除了坟墓什么都没有。” 
  玛丽亚·泰瑞莎女皇的时代。人死后大多将遗骨放在教会地下室的纳骨常。或埋葬作维此纳市内三个教区的基地中。但到约瑟大二世主政时,不论纳骨堂或教区墓地都拥挤不堪,所以一七八三年宫廷就以检疫为理由,在市郊又设立了好几个公墓。 
  沿着圣马克斯街、芬多诗多玛街、华林衔的公墓,都是那时候建的舒伯特点点头。 
  “是的。攻打维也纳而阵亡的法国将士全葬在那里。我们合唱困就是左那儿献唱的。” 
  “萨利耶里该不是去那儿看军人的坟墓吧。” 
  内向的舒伯特细声细气的说:“这个嘛……莫札特好像也葬在那里。” 
  “一定是这个!”外问的彻尔尼。眼睛仍盯着乐谱,喃喃子语道: 
  “一定是哪个?”我问。 
  “莫札特的坟墓。萨利耶里去那里一定是为了这个。” 
  “没想到你这家伙头脑也不太灵光。莫札特虽然被埋在圣马克斯公墓。但是地点不明。‘莫札特之墓’根本不存在,萨利耶里去那里有什么用?” 
  “老师,我看您的头脑也好不到哪里去。就是因为不知道莫札特埋葬的地点,萨利耶里才要去找啊。背后一定有什么原因。” 
  “莫札特已经死了十八年,为什么现在才去找?” 
  彻尔尼用指尖轻轻敲着乐谱。“玄机就在这首曲子里。” 
  这家伙,说的话和那个女歌手还真能互相呼应。 
  我一面等舒伯特把他叫的巧克力喝完。一面心情复杂的取出钱包,准备付钱走人。 
  舒伯特见我好像要起身,匆匆忙忙的说,“还有……” 
  “什么?” 
  “我将来想走作曲的路。” 
  “是吗?我以前也拜过萨利耶里为师,学习声乐曲和喜歌剧。他是个不错的意大利音乐教师,不过你应该不会这样划地自限吧。” 
  当然。因为我年轻的时候就是如此。 
  “是的。……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经常感到不安。” 
  “不安什么?”这小家伙还真会扯。我有点生气,站了起来。 
  “我时常想……就是说……您的……在您以后的作曲家,还有什么可做的?” 
  看着那男孩泪眼汪汪地说出对我个人最大的赞美,我惊愕莫名,无言以对,只能以眼神向旁边的彻尔尼求助。 
  “你要是写出什么作品,可以拿过来,只要不是太频繁,老师会很乐意帮你看看。对不对。老师?” 
  “啊……嗯,对。” 
  不过,我想这男孩可能没那么大胆量。 
  我们穿过皇宫前的广场。路上。彻尔尼开始唱起那首《摇篮曲》。他的声音实在不怎么样,不过这首曲子不错,一定能畅销。 
  “不过,这首《摇篮曲》有几个地方怪怪的。” 
  彻尔尼停下歌声,喃喃自语的说。他话还没说完,我们三个人几乎同时开口: 
  “主旋律和伴奏形成不协和音……” 
  
   3 
  维也纳河畔剧院正门屋顶上,装饰着《魔笛》主角巴巴基诺夫岛的雕像。雕像和剧院的建筑物都是一八○一年由法兰兹·耶哥设计的。自从成立以来,剧院的经营一直由《魔笛》的剧作家,也是首演时份演主角把把基诺的艾曼纽·席卡奈达一手承揽。听说他原先只是个流浪小提琴手。自从在维也纳巧遇莫札特以后。命运从此改变,不但跻身歌剧界,成为剧作家,而且在经营剧院上也以手腕高明著称。 
  一八○四年,我接受他的委托,为创作歌剧《蕾奥诺拉》(⊙Leonone。贝多芬曾为这出歌剧修订多次。最后在一八一四年更名为《费黛里奥》(Fidelio)。)而进驻剧院,成了所i胃的驻院作曲家。次年完成的《蕾奥诺拉》及第三号交响曲,一八O八年完成的第五、第六号交响曲,也都分别在这家剧院顺利举行首演。 
  警方宣布维也纳河畔剧院解禁的当天,那个叫赛莲的女孩又来搅局了。 
  我远远的听见剧院总管室中传出她的声音,直觉的开始担心起自己的荷包。打开门,只见赛莲像一堵墙般背对着我,对面站着的剧院监理委员一斯威登男爵的秘书班瑞德。几乎整个被她遮住。 
  “表演者生病就取消演出,这种说词我无法接受。” 
  “没有人说要取消。我是说等他病好。或者找到人代替他以前,必须暂时延期。” 
  “谁生病了?” 
  女高音听到我的声音。回过头来。 
  “啊,贝多芬先生。您今天来这儿有何贵干?” 
  “交响——交响乐团的练习。你呢?” 
  “来谈《魔笛》的事。他们原来答应让我演帕米娜一角,可是因为主角席卡奈达突然病倒,不能排了。” 
  “席卡奈达?” 
  席卡奈达应该有六十岁了吧。听到他生病,我心头不由一紧。 
  “贝多芬先生,您知道席卡奈达住哪儿吗?”赛莲问。“我知道他就住在斯威登男爵家的侧屋。” 
  “不会吧。”我皱着眉头说。 
  “怎么不会?您愿意带我去吗?好不容易要到的角色,我可不想让它飞了。” 
  “饶了我吧。这事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那倒不见得。”秘书班瑞德耸耸肩说:“席卡奈达先生正在为贝多芬先生写《炉神贞女》的剧本,预定下个月上演。” 
  除了教会方面的作曲家,一般音乐家要在乐坛站稳脚步,先要能写出成功的歌剧。我只写好《炉神贞女》第一幕的曲子,剩下的脚本还没拿到。 
  “真伤脑筋。” 
  总管室在三楼。我走出房间,发现走廊的窗户旁边有几个女人吵吵闹闹的在向外看。其中一个大个子把一大半身体伸出窗户,是和萨利耶里同居的女高音凯特琳娜·卡巴莉莉。 
  “你们在干什么?” 
  “啊。贝多芬先生……那儿有只猫。” 
  沿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有一只小猫坐在《魔笛》中的塔米诺王子像的头上。 
  “这只猫真找了个与众不同的地方玩耍。” 
  “可是它好像下不来呢。我们得帮帮它。” 
  果然已经有个少年为了救猫,从窗户贴着屋顶边缘走了出去。看到那个胖胖的年轻身影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真替他捏把冷汗。 
  仔细一看,那不是穿着制服的舒伯特吗?制服上衣为附肩章的黑色燕尾服,下面则是白色马裤。 
  穿在他身上,很不相称。 
  “舒伯特,你在那儿干什么?” 
  “她们叫我去救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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