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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船夫见她如此亡命,不禁心惊,挥桨便打,上官璇左手一抓挡住,顾不得虎口破裂,身在半空,忘情剑疾刺出去。
那船夫只觉寒光一闪,骇然之下松手弃桨,上官璇随桨被掷出,一剑刺入船板,立时翻身而起,着地一滚,到了船夫脚下挥剑再刺。
此时船夫虽拔剑在手,但知道那柄短剑的厉害,不敢去挡,连连后退。
上官璇见那汉子已渐退到船头,精神大振,忘情剑一招“玉龙横雪”,那汉子跃起闪避,一剑刺向上官璇左胸,也是出招极快。
此时两人挤在船头,地方狭窄,上官璇已不及滚开躲避,闪念间身子右晃,长剑自她腋下刺入,上官璇忍痛竟以左臂将剑夹住,登时血如泉涌,那汉子转动手臂撤剑,一拔之下竟未拔出,心中大骇:“这简直是疯了!”
此念方动,寒光闪过,长剑折断,他握剑的手掌被刺个正着,鲜血喷洒,紧跟着只觉心窝一凉,一阵更剧烈的疼痛传来,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向后仰去,跌入河中。
第二卷 第三十八章 南花恨事(九)传承
上官璇松了口气,跌坐于船头,方觉伤处疼痛钻心,定了定神,不及查看伤口,唤道:“齐先生,齐先生!”强撑着走回船舱。
她进到舱内,一脚竟踏到水中,不由心中一寒,只见舱内已积了寸许深的水,河水自舱底、船舷几处破洞还在汩汩地向里冒,这几处都是方才一→文·冇·人·冇·书·冇·屋←场恶斗中她宝剑留下的剑孔。
上官璇不识水性,暗暗叫苦,三两步抢到舱中,见齐云啸已陷入昏迷,忙抓住他背心将人抱起来,一股内力输过去,齐云啸呻吟一声,似是有了转醒之兆。
上官璇蹒跚将齐云啸抱到船头,撕下半截长衫,手忙脚乱地给齐云啸包扎,那断腿伤处血如泉涌,只得死死勒住。
突听齐云啸低声道:“姑娘,你冒死救我,不知怎么称呼?”
“我复姓上官,单名璇,曾得先生救治。”上官璇说罢见他依旧神情茫然,显是未想起自己来,只得又低声提醒:“沈神医过世的那晚,我们在一起的。”
齐云啸这才认出她,叹息一声:“原来是你。没想到我死的时候是你在我身边。”
上官璇温言安慰:“齐先生,您放宽心,沈神医伤的那样重,都可以活下来,您一定不会有事。”
齐云啸脸色青白,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强打精神道:“神医当日身边有我,今日谁可为我医治。我脊骨已断裂,不能挪动了,你快逃命去吧。”
上官璇寻了舱底一个木盆急急忙忙向外舀水,舱内的水却仍是越涌越多。她抬头四望,这大半天无人撑船,船随着水流也不知飘到了什么地方,但见四下碧水茫茫,连一艘经过的船都没有,暗叹一声:“我怎的如此背运。这可怎么办好?”
上官璇回头望望齐云啸脸色渐现灰败,一代神医,竟然要落得如此结局,她心中黯然,柔声道:“齐先生,我前些日子在洛阳遇见齐掌柜,他正四处找你。”
齐云啸听到似有了些精神,幽幽叹了口气:“大哥、三弟,我是见不着了,麻烦你再见着他们时同他们说一声吧,特别是大哥,他半生都在为我操劳,云啸亏欠大哥太多了……”他望了上官璇一眼,又道:“你去看看石鹤身上有药没,把伤裹裹,免得一会儿遇水恶化,我的药都被他拿去了。”
上官璇应了一声,连舀几盆水,抢进舱去将石鹤怀里的东西尽数搜出来拿到齐云啸眼前,齐云啸吃力地望望,果然有自己配制的外敷内用的伤药,慢慢指点着上官璇。
上官璇先将药服侍齐云啸敷用了,才匆匆包扎了伤口,又去舀水。
齐云啸配的药自有奇效,上官璇片刻间便觉血止痛消,本来被石鹤在小腿上抓的五个血窟窿伤口竟隐隐发痒,似有愈合之兆。
齐云啸服了药却无多大好转,只温和地瞧着上官璇苦笑:“没有用的,白白糟蹋了这些好东西。”复又轻叹一声:“你好好收起来吧,我死了,这些药用一点便少一点了。”突得话声一顿,目光定定落在上官璇身上。
上官璇正在拼命向外舀水,毫无所觉,半晌齐云啸长吁口气,叹道:“难道是天意么?《无疾神篇》,嘿嘿,好,小姑娘,你想不想学这通天医术?”
上官璇听到《无疾神篇》四字,吃惊地转过头去,便听见齐云啸一字字清楚地说道:“我将它藏在南花坳后山的那条密道里。”
上官璇大是意外:“齐先生,你怎么将这样贵重的东西交给我?”
齐云啸说话已经有些吃力:“若不给你,神医毕生所学……世人再也不会知道了。”他注视着上官璇,见她脸上毫无喜色,反到神情有些沉重,只呆了一呆,又回头忙着与涌进来的河水相搏。
饶是如此,二人都已发觉此时船越沉越快,河中水流自西向东奔流甚急,漏船顺流而下,上官璇一抬头,猛得瞧见前方不远一块巨大的礁石横在河道中央,几人高的巨浪碎裂在礁石上,惊涛飞溅,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转瞬间这船便要直撞上去,上官璇的心骤得一紧,已经来不及多想,连忙挥剑斩断足有大腿粗的桅杆,双臂紧紧抱住,运力将桅杆的另一端向礁石上撑去。
“砰”的一声响,巨震传来,上官璇只觉眼前一黑嗓子发甜,险些直飞出去,强运内功心法死死钉立在船头。那船猛的在河道中一横,随着桅杆“喀”的折断,船尾贴着礁石掠过,发出刺耳的擦刮声。
上官璇一阵虚脱,一屁股坐下,这才发觉双手全是血,虎口震裂,浑身都被巨浪打湿,她抹了把脸上冰冷的河水,定定神,叫道:“齐先生,你还好吧?”
齐云啸躺在船头,全身浸在水里,轻轻咳了两声,青灰的脸上却露出笑容,低声责备:“傻丫头,这么危险你怎的不自己逃生?你师父没教过你轻功?只要跃上那块礁石,你便得救了。”
上官璇怔了怔,方才那一瞬间,自己脑海里到真的没有独自救生的意识。
齐云啸喘息渐急促,哈哈笑了两声:“得你这样的传人,我也有脸去见师父了。”
他脸上突然露出几分狡黠古怪的神情,道:“傻丫头,这船立时就沉了,你好好听我说,那秘道里面……是有机关的,你不要乱跑,你从那天……咱们出来的洞口进去,第一个岔口走最左边,下个岔口直走,走到头……在油灯的灯座下面,向下挖,那箱子里……都是我送给你的好东西。你要好好的学,不要让神医神术失传……”他说几句歇一歇,终于交待完毕才放下心来,连声咳嗽,嘴角溢出鲜血。
上官璇跪坐在他身旁,轻轻给他抚着前胸,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好一会儿才会思考:“齐先生被至交好友出卖,定对世人都灰心得很,原来方才他不过是试一试我,直到此刻,他才肯相信我不是坏人。老天,你何其不公,一代神医活人无数,最后自己竟然落得如此凄惨结局。”
方才船过礁石急流,峰回路转,水流大见平缓,隐隐见两岸青山朦胧,可此时的上官璇坐着一艘将沉的破船,伴着垂死的一代神医,随波逐流,却觉着这风景如画的河面死气沉沉,全无生机。
第二卷 第三十九章 名士紫藤(一)生死
不知何处“叮咚”一响,似是琴音,上官璇蓦然一醒,细听却是水流哗哗,哪里有异响。她犹抱着一线希冀扭头四望,不见船影,迟疑问道:“先生,听到琴声了么?”
这半天上官璇已经不再去管那将沉之船,只将内力护住齐云啸的心脉,助他御寒。
齐云啸强撑着问:“什么琴声?”吃力地要睁开眼睛。
上官璇却看到齐云啸张嘴间口里都是鲜血,那血沿着嘴角蜿蜒流下,不敢再让他多说话,割断缆绳,寻了一块长木板缚在齐云啸背上固定。
齐云啸勉强露出一丝苦笑,道:“你快逃命去吧,大罗金仙……也救不活我了,这是何苦?”
上官璇深吸一口气,背起齐云啸,将他牢牢缚在背上,运足内力,长声作啸。
船渐沉入水下,上官璇紧紧抱住最大的一块船板,全身浸在冰冷的河水中。
一浪打来,上官璇只觉眼前白水茫茫,身子沉到水下,浪头过后半天才浮出水面,耳鼻进水,分外难受,未及睁眼去看,又被下一浪压到水下。此时浮浮沉沉,生死一线,她竟全觉不到身上伤痛。
不知撑过多久,一浪退去,上官璇突瞧见一个影子飘在不远处的河面上,强打精神闭了闭眼再瞧,河面上竟有一艘小船,距自己不过百步之遥,依稀瞧见一个白衣人背向这边坐在船头,一头乱发随风披散。
还未等上官璇呼救,一个急浪卷来,她怀抱着木板直撞上一处礁石。
上官璇本已筋疲力尽,巨震传来哪里还支撑得住,一声惊呼,便被湍急的河水卷走,几口凉水灌入腹中,人在河面上冒一冒头,便向下沉去。
小船上那白衣人是个极为耳聪目明的人,循声回头一望便瞧见水中有人,长身站起,凌空直扑过去,百步远的水面他一口气掠至,白衣飘飘踏波水上,宛若神仙中人。
这白衣人凌空伸手一抓,正抓住齐云啸的胳膊,向上一提,空中拧身,直向小船掠回去。
上官璇本是拦腰将齐云啸缚在背上,只觉身在半空,头晕目眩,待到她大声咳嗽时,已到了那艘小船上。
白衣人两指将绳子捻断,关切地问:“你还好吧?”
上官璇挣扎着抬头望去,不禁呆住,她再也没有想到这位散发弄扁舟的救命恩公竟是见过数面的凌紫藤。
凌紫藤此时亦认出她来,怔了一怔,立时发觉另一人是齐云啸,骇然道:“齐兄!”试试齐云啸鼻息,又摸了摸他心脉,忙将内力渡过去。
上官璇浑身早已湿透,幸好外衣之下还穿着夹袄,此时亦顾不得如此狼狈地呆在一个男人面前,满头满脸的水都不及去擦,俯在齐云啸身前,连声唤道:“先生,先生!”
凌紫藤一手不敢稍离齐云啸心脉,另一只手摸索着将一颗丹药喂进他嘴里,满含焦虑疑惑的目光扫了上官璇一眼,又落回齐云啸了无人色的脸上。
半晌,齐云啸手动了动,吃力地睁开双眼。
凌紫藤急道:“齐兄,你的伤如何救治?”
齐云啸似是半天才认出凌紫藤来,却未回他的话,只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断断续续地道:“凌……,照顾好我大哥、三弟!”凌紫藤连声答应。
齐云啸将目光缓缓落回到上官璇身上,轻声责备:“傻丫头,你……哭什么?”
上官璇慌忙一抹脸,这才发觉已经泪流满面,耳听齐云啸又吃力地叮嘱道:“我刚想起来,你哥带的……那瓶药,我只告诉他那是毒药,那是……透过气的‘雪澜’,‘雪澜’见光透气……最多一个时辰就……不再有毒,等你以后……好好学,就会明白。它很久……没出现了,也不是寻常人用的,你要小心……”齐云啸轻轻吐出最后一个字,闭上了眼睛,终于不动。一代神医在淮河的一只小船上气绝身亡。
上官璇伏在齐云啸逐渐冰冷的身体上,放声大哭。
这些日子上官璇被迫饱尝了世间的人情冷暖,眼前的这个人虽然与她非亲非故,只有这短暂的相处,但待她如父如兄,不但把毕生所学留给了自己,死前念念不忘的仍是她的安危。若非先生提起,她都忘记了铁逍遥曾经受人所托拿过一个瓷瓶。一点小事,只因可能对她有威胁,便成了先生临终的心事。
上官璇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