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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想到过去看到过的一句话：“我奋斗了二十年，才能坐在这里和你一起喝咖啡。”
过去他总觉得这说的是物质上的，现在想来其实还有精神上的，比如他的父母不会告诉他这些，他相信他母亲对他的爱并不见得比杨鸽父母的少，但他母亲的经历、境遇注定她不会对他说这些，他的父亲更不要说。其实他和杨鸽的家庭并不能说就有了天差地别的不同，杨鸽的父母也只是普通百姓，但就是这么一点的差别，令他们哪怕在一个地方上学，所受到的影响也是不一样的。
“良子？”见他半天不说话，杨鸽更是不安。
“你爸说的很对。”李纪良回过神，“我以后有什么想不到的，你多提醒着点。”
杨鸽一怔，张大嘴，然后用力的点头，他想说点什么，但憋的脸通红也没说出一个字。
李纪良过去对当队长是没太大兴趣的，从上辈子开始他的性格就有那么点不太合群，上学的时候还好，也能和普通的男生一样看看漫画，说说女孩子，进入到社会，特别是家里变得越来越不像样子的时候，他也就越来越孤僻，慢慢也就养成了喜欢一个人呆着的习惯。足球不是一个人踢的，但他一直觉得踢好自己的球就好了。
不过现在，他倒是想试试队长了——如果他不想再踢那么憋闷的足球的话。
虽然定下了一周后的比赛，但该有的训练还是要有，也就是在下午对抗练习上会增加一些针对未来对手的战术，他们这一次跑的不算远，对手是临近省的建军队，这名字一听就知道和军队是有关系的，也的确是这样，建军队是国内最早的几个足球队之一，本来是从省队脱变出来的，虽然加上了企业的名字，却也一直算是国有的，过去也经常有为国家队提供球员，最牛的时候一个国家队能有一半的球员都是建军队的。
按照正常情况，绿建别说和人家比赛了，摸都不见得能摸得着，但建军队的辉煌那都是两年前了。前两年建军出了个大丑闻，高层落马半数，之后这两年就一直乱乱糟糟的。教练换了一个又一个，经理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那叫一个热闹。球员一个个人心惶惶的，纷纷另找门路，于是一个本来经常入围四强的球队就在去年顺利降到了和绿建一个等级上了，然后又在这一次过年的时候，经过多方转折，被一个私人企业收购了大半股份，真的变成了私人队伍，虽然私有化了，但也许是为了照顾球迷的感觉，也许是觉得这个牌子还是有号召力的，所以只在前面加了个名头，建军两个字却没改，而一般人们也更喜欢叫它建军。
建军队这么乱，要找到他们的特点还真不容易，好在这是二线队经常遇到的问题，现在最需要做的，也就是定下阵型以及主攻还是主守了。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杰森还找李纪良谈过，问了他的意见，把李纪良问的一愣：“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你还需要什么资料吗？”虽然不多，杰森还是搜集到了一点资料。
“不是，这些不应该是主教练考虑的吗？”李纪良看了他一眼，“这不太像你。”
杰森笑了笑，双手抱胸：“OK，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严肃的。”
“然后呢？”
“讲规矩的。”
“还有吗？”
“总之是不会和我说这些的。”
“人是会变的。”杰森摊开手，看着他，“在这点上你不是更有发言权吗？”
李纪良的脸不由得微微一红，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说自己其实不想当官而只是想踢球吗？只是现在不当这个队长好像就踢不了球才会变的吗？
“我很高兴看到你这样的变化，这样才是在踢球。”
李纪良惊讶的看着他，杰森肯定的对他点点头：“足球不是篮球，一场□十分钟甚至更长时间的比赛踢下来，教练只有三次换人的机会，就算中间有休息，大多数的时候他也只能在旁边看着。不管最初制定的计划怎么完美，都不可能预料到每一个细节，所以到底要怎么处理，还是要看球员的。球员当然要听教练的，但并不是完全就必须听教练，哦，你不要惊讶，这的确和我过去说的不太一样，但每个阶段我们都要说不同的话不是吗？比如你要是刚开始踢球，我就要说你要守规矩，我们要按规矩来，可是现在我会这么说吗？我们当然是要守规矩的，但有的时候，我们也可以指定一些陷阱。我听过一句话，球场就是战场，既然是打仗，那当然是怎么能胜利怎么来。所以，我非常高兴你会改变，我期待你更多的改变。”
李纪良微微一囧，最后不由感叹道：“教练，我真的觉得过去都不认识你。”
“哦，你的意思是我变得更帅了吗？”杰森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然后对着李纪良挤了下眼。这话和动作他都做的有些生疏，但他本身就具有很强的日耳曼血统，金发碧眼鼻梁高挺，侧面看去如同雕塑，所以这动作虽然做的不标准，却有一种别样的魅力。李纪良本来还在愕然呢，见他这个样子也不由得心里一动，第一次发现他们这个教练原来是一个十足生猛的大帅哥。
“俩？”这种事杰森毕竟不常做，见他呆呆的看着自己，一时也不免有点尴尬，“怎么了？”
这时要换成刘福，八成是要趁机调侃一番的，就算是杨鸽，如果和杰森有这么好的关系，恐怕也会磕磕巴巴的夸赞一下，但李纪良生性就不怎么活跃，刚才心中又有一股诡异的感觉，所以此时也就是摇摇头，“没什么，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
杰森也不是那喜欢说笑的，此时也就正正经经的道：“建军，我们要怎么对付建军？”
“是的，建军，嗯……我想要进攻。”
“理由？”
“因为他们是建军。”
杰森做了个手势让他继续说，李纪良整理了一下思路：“现在的球队有点乱，可能很多队员都想着要守，但我觉得这个思想并不适合现在，特别是在面对建军的时候，就算这支队伍这两年落魄了，对于我们也是有心理优势的，如果我们再只想着防守，那我们只会越来越不行，不仅是这场比赛，也许后面的好几场比赛都不行。但进攻就不一样了，只要我们能取的优势，就自然会有一股凝聚力，到时候哪怕不能赢，也不会被踢的没了士气。”
“然后呢？”
“还有……如果我们能堂堂正正的战胜建军，那也许会成为我们的一种心理优势，这会帮助我们面对任何球队都不胆怯。”李纪良还记得他现在的远距离射门就是被逼出来的。
他天天在操场上练球，虽然从不主动去找麻烦，但有时候却会麻烦找上他。那一次就是几个无所事事的小年轻找他的麻烦：“你天天在这里练，练出个球没有啊。”
那几个小年轻也经常在那个球场练球，一般他都会让着点的。他一个人，对方好几个人，不说打架，就算占用场地，他也实在没必要占太多。不过这话一听就知道是在找事，因此他也就没有搭理。
“喂，说你呢，给个反应啊。”
“你们想怎么样。”
“哟呵，你还怪横啊。我们也不想怎么样，就是想看看你的水平，就从这里，你把球踢进去吧。”
那时候他离球门足有四十米，他不是没有在这个距离进过球，但那一般都属于运气球，这时候让他进球显然是强人所难。他没有说话，那几个年轻的又道：“你要踢不进，以后就不要来这个球场，弟兄们看到你……恶心！”
这话一出，那几个人哈哈大笑。愤怒、耻辱，那时候他真恨不得扑不上去将那人打死，但最终他什么都没有做。那时候的他已经经历过社会的磨练了，已经在工作中遇到过客户的刁难同事的挤兑了，他已经知道打架不会对自己有任何好处了。所以就算他再愤恨，也只是把球放在脚下，然后踢了进去。
是的，他踢了进去。
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那个球会进，但，就那么进了。因为太过惊讶，他甚至忘了去奚落那些小年轻。不过也就是因为有那个进球，令他对自己有了信心——既然那一次他能踢进去，那么这一次他也可以踢进去！
他每次都是这么想的，虽然那球不见得每次都会进。但的确是，越来越有进步。他相信如果这一次他们能战胜建军，虽然是已经落魄的建军，绿建的精气神也会有所不同。
“嗯，还有呢？”
“还有……”
李纪良一时想不到还有什么，杰森道：“还有就是，我想要一个完美的落幕。”
李纪良瞪大了眼，杰森道：“不要这样，俩。你们的话是怎么说的，天底下没有不结束的酒宴？我总是要走的，现在离开，也是最好的时候了。”
李纪良张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他能说什么？说他们以后还会有辉煌，说他们以后会越来越好。但他明明知道中国未来足球的环境是怎么样的，虽然在他的记忆里，绿建的未来是要比现在好，可是在这样的大环境里，杰森也是不能适应的吧。
“所以你一定会让我胜利的离开是不是？”
李纪良看着他，缓缓地，但用力的点了下头。杰森笑了起来，显得有些冰冷的眼眸深处漾着一层温柔。
64
64、第六十四章
丁飞虽然紧跟孙亚斌；但一直没能当上副队长；孙亚斌嘴上说的很好；也表现出来帮他活动的样子；但副队长的头衔一直稳稳的落在邱长刀的头上，这也是丁飞老看邱长刀不顺眼的最大原因。
这次孙亚斌受伤了；队长的袖标也就戴在了邱长刀的胳膊上。一般来说，这种佩戴都是暂时性的；队长回来就还会戴回去，但如果转移到其他人身上，那就玄妙了。这个新被指认的显然不是副队长；那么他这个队长是临时的呢，还是永久的呢？当然这种事情非常少，就算发生一般也是确认原队长不会再回来或者有更好的替代者才会发生的。
所以在知道了要和建军队比赛的消息后，丁飞立刻纠结了起来。如果配合，绿建取得了好成绩，很可能被按在李纪良的头上——其实这是一定的，不用想他就可以确定，这家伙一定是最出风头的那个；如果不配合，那不就显得邱长刀镇不住场面，二线队还需要一个新队长？而那个新队长从哪里产生？丁飞虽然觉得自己资格最老，技术也不错，人望也可以，当队长应该是没问题的，可是他也知道队里会让他当队长的可能性非常小，相比之下还真的就是邱长刀更有希望，所以这一天，他又叫来了邱长刀，邱长刀比上次还不在状态，听他说完半天都没有反应，丁飞急了：“老邱，你总要有个态度吧。”
“丁飞，你为什么踢球？”
邱长刀终于开口了，回答的却不是他想听的，他一怔：“什么？”
“你当初为什么会选择踢球，会来绿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