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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容氏传-第3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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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华点了点头,看着满园萧瑟的秋色,悄悄的叹了一口气,这世间,悲欢离合何其多,只不过是各人得了各人的缘分罢了。

  183

  秋华慢慢踏入华瑞堂里;十月阳光虽然明媚,可这间大堂里似乎照不进阳光一般;从外边瞧着里边;黑漆漆的一片。容大夫人坐在桌子旁边,伸手支着头;眉头紧锁,脸上容色阴晦;一见就知道她现在心中很烦恼。
  “大伯娘。”秋华走上前去行了一礼,伸手将容大夫人支着头的手拉了下来:“大伯娘怎么会是这副模样?秋华从来便没见过你有这神色过,别操心太多;容颜易老。”
  容大夫人抬头望了一眼秋华,扯着嘴笑了一下;笑得很勉强。此时她很是头疼;不为别的事情,正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嘉懋。
  这真是命里的魔障!嘉懋媳妇的话又在容大夫人耳边嗡嗡的出现:“还不是为了那个姓骆的狐媚子,将他的魂儿都勾得没有了!”
  姓骆的狐媚子?容大夫人忽然想起骆相宜这个名字来。当年自己还曾有意要聘了她来做媳妇,只是太后娘娘说嘉懋的亲事由她来定,这段亲事也就不再提起,难道真是她?当年嘉懋的那份感情此时又忽然的迸发了出来?
  嘉懋的亲事是太后娘娘给指的,自己与他说起这门亲事时,嘉懋没有半点反抗的意思,很平静的接受下来,平静得让她丝毫感受不到嘉懋对骆相宜有特别深厚的感情。容大夫人心里想着这骆相宜不过只是如此而已,她之于嘉懋,就如一缕轻风吹过湖面,风过水无痕,不会再有什么动静。
  嘉懋成亲也有快四年了,媳妇虽说为人吝啬些,但倒也不是那般不堪,瞧着两人之间的感情不深不浅,和寻常的夫妻没什么两样,可是去年开始两人便不时有些闹别扭,容大夫人本来想去说说两人,可想着自己也是这样过来的,婆婆去管儿子媳妇房里事实在不应当,所以也就忍着没有吱声,没想到今年却越发闹得厉害,嘉懋竟然从琼枝楼里搬了出来。
  “唉,我是老了,也管不了这些事情了。”容大夫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望着坐在身边的秋华摇了摇头:“你瞧瞧你大哥,都闹成这样子了,你大嫂每次见着我都是喋喋不休的说着他的不是,她虽然心里难受,可在我面前始终没掉一颗眼泪珠子,我瞧着心里也难受。”
  “伯娘,大哥大嫂也不过就是这会子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说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好吗?你便随他们去罢。”秋华看着容大夫人面色憔悴,知道她也在为这事情挂心,实在也觉得难受,只能找些话来安慰她。
  “我有心想去管,可婆婆插手到儿子房里,总怕会把事情越发弄乱了。秋华,你与嘉懋是兄妹,自小又感情好,说的话可能他还能听得进几句。你替伯娘去劝劝他,男子汉大丈夫,做事要有担当,既然成亲了,就该好好过日子,哪能闹成这样!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旧事重提,这算什么!”
  秋华也很是为难,大伯娘都做不到的事情,她能做到?自小大伯娘便指导着她去做了很多的事情,一步步的将那些阴险的人扳倒,在她心目里,大伯娘是聪明睿智的代表,怎么会她也遇着了难题?
  “大伯娘,秋华尽力一试。”无论怎么样,既然大伯娘开口相求,自己即便是做不到也该去试试,秋华站起身来,朝容大夫人行了一礼:“我这就去找嘉懋。”
  要找嘉懋还不是一件难事,他素日里与高祥是同进同出。经过长宁侯府举荐,高祥也去了国子监念书,嘉懋与他白日在国子监温习功课,回来以后不是在随云苑便是在碧芳院,因此秋华轻而易举便将嘉懋堵在了随云苑的门口。
  “大哥,我有话与你单独说。”秋华望了望高祥,面色温柔:“你先去歇息着,我只与大哥说几句话。”
  高祥望了望两兄妹,没有说多话,朝秋华点了点头便走进了院子。秋华望着嘉懋笑了笑:“大哥,你该猜到我想和你说什么。”
  嘉懋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一会才开口:“是我母亲叫你来的?”
  “是。”秋华瞧着嘉懋那萧索的神色,心里实在觉得苦恼,她同情嘉懋过得不好,可也不得不照着大伯娘吩咐的,要提醒嘉懋他肩上所负的重担。
  “你有没有空跟我到外边走一趟?”似乎下定了决心,嘉懋的目光突然热切了起来:“我想让你知道一些事情。”
  站在身边的玉石轻轻提醒了一声:“奶奶,你还有身子呢。”
  嘉懋不满意的横了她一眼:“我又不是让你们家奶奶跟我去做旁的事情,就出去兜一圈,还能出什么事儿?大夫不是交代过,有身子的时候每日里头要到处走走,总是坐着躺着反而不好。”
  “没事。”秋华笑着摆了摆手:“你们跟我一道去便是了,还怕照顾不好我?”
  她跟着嘉懋出了门,京城的道路修得很是宽阔平坦,马车走得稳稳当当,不多时便拐进了一个小胡同,停在一所宅子的前边。嘉懋上去开门,有丫鬟模样的人出来开门,见着嘉懋似乎很熟络,笑着朝他行了一礼,抬起头来看见站在身后的秋华,不由一愣,眼里露出吃惊害怕的神色来。
  “没事,你去跟你们家姑娘说我来了。”嘉懋冲那丫鬟笑了笑,大步迈了进去。
  秋华心里有些纳闷,姑娘,哪一家的姑娘?骆相宜已经成亲了,也该是个妇人了,怎么也不该以姑娘相称。原以为嘉懋会带她来看骆相宜,没想到自己却想错了。
  跟着嘉懋走进去,园子不大,但收拾得雅致可喜,走到内室,门口有丫鬟打了帘子:“容大公子安好。”那丫鬟虽然对着嘉懋笑意盈盈,可瞄向秋华的眼睛里却有些不善。
  屋子里边布置得很简单,墙上有个多宝格,下边有一排梳妆柜,靠着左边的墙摆着一张美人榻,靠右边的墙是一排桌椅。桌子旁边坐着一个女子,穿了一套素白起淡绿色花朵的掐腰棉袄,一条青绿色撒花绫罗裙子。
  她的脸庞就如一朵素白的花,经了风雨以后憔悴得减了颜色,一双眉毛淡得就如那隐入云烟的山岚,仿佛轻轻一抹,那两弯秀色就会倏忽不见。眉毛下的一双眼睛似乎含着万千愁苦,微微一转眼波,旁边坐着的人都能感受到她的那种绝望与哀愁。
  秋华静静的看着眼前坐着的这个女子,多年不见了,她已经认不出眼前的这个人来,只是感觉告诉她,那人便是骆相宜。
  “骆小姐。”秋华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骆相宜已为人妇,可嘉懋却称呼她为姑娘,自己也不知道她夫家姓氏,想来想去也只能冠以她娘家姓氏了。
  “高大奶奶。”骆相宜望着秋华,嘴唇有几分发抖:“我们曾在广陵见过面。”
  “是。”秋华微微蹙眉,眼前的骆相宜与她记忆里的那个少女重叠了起来,一样的落寞孤寂,一样的楚楚可怜。“怎么会在这里?”
  骆相宜的眼里含着一包泪,接过旁边丫鬟递来的帕子拭了拭眼角,低头不语,整间屋子一片沉默。嘉懋见着气氛有些尴尬,拉了秋华到旁边坐了下来:“拜你大嫂所赐,相宜已经得了一纸休书。”
  秋华吃了一惊,抬头望向骆相宜,见她已经是眼泪涟涟,哭成了泪人儿一般,也不好再追问,心里想着这难怪便是嘉懋与大嫂吵了个沸反盈天的原因。前些日子嘉懋已经搬去了碧芳院,他们之间最后一层遮掩都被撕去,那裂开的深痕毫无避讳的展示在了众人面前。
  若是大嫂做下了这样的事情,嘉懋痛恨她也不无道理。秋华暗暗叹气,大嫂这般做实在不应该,这不是将嘉懋推着往外边赶吗?骆相宜对于嘉懋,其实只是少年时一个疏淡的影子,只要大嫂能殷勤些,或许这个影子就会彻底的淡去。可她这样的举动,却反倒让嘉懋拾起了旧时的回忆,让他心里的影子慢慢的越来越深,最后成了他心头一点抹不去的朱砂痣。
  端了茶盏,嘉懋与秋华坐在一旁说着闲话,嘉懋小声将这几年的事情说了一遍。骆相宜前夫姓李,两年前恩科考中了进士,因为他生性迂腐,没有去钻营放外任,等吏部名单下来,他被授了国子监太学助教一职。太学助教只是从七品的官,对于新科进士来说算是低了一级,可那李夫子不以为然,反而连声称好,他觉得这天下没有比读书更好的事情,能够国子监任职,他简直感激涕零。
  就在那年秋天,容老太爷将嘉懋送去了国子监念书,正好是李夫子授课,门生们吵着要去李夫子家中拜府,结果在那里遇着分别数年的骆相宜。一切仿佛顺理成章,多年前埋藏在心里的那份情感又卷土重来,嘉懋忽然发现自己心里头原来一直有着她。
  虽然心里欢喜,可毕竟已经使君有妇罗敷有夫,嘉懋不敢越雷池半步,只是站在远处默默的关注着她,每天都故意要从李夫子家门前经过,哪怕是看不见她,只要想到她与自己相隔不远,心里依旧是无比快活。
  嘉懋做得隐晦,可女人的直觉却是灵敏,大少奶奶觉察到嘉懋的不同寻常,派人暗地里盯梢,最终发现了嘉懋的秘密。与嘉懋争执几次没有结果以后,她索性布了个圈套,用嘉懋的口吻写了一封信给骆相宜,约她在茶楼见面,又派人密报李夫子说他媳妇出轨。那李夫子按着信里说的地方赶去茶楼,正遇着一个男子正在挑逗骆相宜。
  李夫子本是个迂腐人,见了这场景勃然大怒,也不听骆相宜分辩,当即便写了一张休书,用的是四六体,起承转合用得老到,洋洋洒洒的写了三页扔给了骆相宜,喝令她带着陪嫁的几个丫鬟婆子速速离开。
  秋华瞥了骆相宜一眼,见她哭得梨花带雨,一双红肿的眼睛只是痴痴的往嘉懋这边看,心里没有半分同情。这骆相宜绝不是那般单纯,若是她如嘉懋所说心思纯善,那无论是谁写信约她,她也不会去茶楼赴约,她分明是存了别样的心思。或许她早就巴不得李夫子扔下那三纸休书给她呢。
  “骆小姐,你且先不用这般伤心,事已至此,该想想如何补救的法子。”秋华始终对那娇怯怯的骆相宜没有什么好感,但自己身负大伯娘重托,怎么样也该要做好调解,把嘉懋弄回琼枝楼才是。
  第三百八十二章争长短夫妻离心
  骆相宜止住了眼泪,迷茫而无助的看了嘉懋与秋华一眼:“还能怎么补救?我已经无家可归了,若是拿了休书回去,还不会被娘家的人耻笑至死。我娘死得早,继母与几个弟弟妹妹都巴不得看我笑话呢。”
  旧时的记忆从尘封的匣子里飞洒了出来,继母那狰狞的嘴脸让骆相宜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那时候,正是有人在说合嘉懋与她的亲事,继母竟然派人透露风声给那位容老夫人,添油加醋的说了她不少坏话,说得就连容大夫人都凉了心,这门亲事便不了了之。
  她望了望嘉懋,她从小与他便相识,那时候受弟弟妹妹欺负的时候便是他跳出来为自己说话。知道大人们在给他们议亲的时候,她开心得做梦都在笑,她还是很小的时候便喜欢上了他,那个浓眉大眼的英俊少年,可造化弄人,她还没来得及笑醒,梦便结束了,留下的只是被泪水打湿的枕头,贴着脸,一片冰凉。
  毫无疑问,继母千辛万苦给她挑了一门亲事,父母双亡,没有半点帮衬,只有一个生员的身份,旁人告诉他,那人年纪已经快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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