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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第2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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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拿出条子去,签了名,换得钱票,总算一帆风顺。
这组的旁边还坐着一位很胖
的官,大概是监督者,因为他敢于解开了官纱——也许是纺绸,我不大认识这些东
西。
——小衫,露着胖得拥成折叠的胸肚,使汗珠雍容地越过了折叠往下流。

  这时我无端有些感慨,心里想,大家现在都说“灾官”“灾官”,殊不知“心
广体胖”的还不在少呢。
便是两三年前教员正嚷索薪的时候,学校的教员豫备室里
也还有人因为吃得太饱了,咳的一声,胃中的气体从嘴里反叛出来。

  走出外间,那一位和我差不多大的官还在,便拉住他发牢骚。

  “你们怎么又闹这些玩艺儿了?”我说。

  “这是他的意思……。
”他和气地回答,而且笑嘻嘻的。

  “生病的怎么办呢?放在门板上抬来么?”
  “他说:这些都另法办理……。

  我是一听便了然的,只是在“门——衙门之门——外汉”怕不易懂,最好是再
加上一点注解。
这所谓“他”者,是指总长或次长而言。
此时虽然似乎所指颇蒙胧,
但再掘下去,便可以得到指实,但如果再掘下去,也许又要更蒙胧。
总而言之,薪
水既经到手,这些事便应该“适可而止,毋贪心也”的,否则,怕难免有些危机。

即如我的说了这些话,其实就已经不大妥。

  于是我退出花厅,却又遇见几个旧同事,闲谈了一回。
知道还有“戊组”,是
发给已经死了的人的薪水的,这一组大概无须“亲领”。
又知道这一回提出“亲领”
律者,不但“他”,也有“他们”在内。
所谓“他们”者,粗粗一听,很像“索薪
会”的头领们,但其实也不然,因为衙门里早就没有什么“索薪会”,所以这一回
当然是别一批新人物了。

  我们这回“亲领”的薪水,是中华民国十三年二月份的。

  因此,事前就有了两种学说。
一,即作为十三年二月的薪水发给。
然而还有新
来的和新近加俸的呢,可就不免有向隅之感。
于是第二种新学说自然起来:不管先
前,只作为本年六月份的薪水发给。
不过这学说也不大妥,只是“不管先前”这一
句,就很有些疵病。

  这个办法,先前也早有人苦心经营过。
去年章士钊将我免职之后,自以为在地
位上已经给了一个打击,连有些文人学士们也喜得手舞足蹈。
然而他们究竟是聪明
人,看过“满床满桌满地”的德文书的,即刻又悟到我单是抛了官,还不至于一败
涂地,因为我还可以得欠薪,在北京生活。
于是他们的司长刘百昭便在部务会议席
上提出,要不发欠薪,何月领来,便作为何月的薪水。
这办法如果实行,我的受打
击是颇大的,因为就受着经济的迫压。
然而终于也没有通过。
那致命伤,就在“不
管先前”上;而刘百昭们又不肯自称革命党,主张不管什么,都从新来一回。

  所以现在每一领到政费,所发的也还是先前的钱;即使有人今年不在北京了,
十三年二月间却在,实在也有些难于说是现今不在,连那时的曾经在此也不算了。

但是,既然又有新的学说起来,总得采纳一点,这采纳一点,也就是调和一些。

此,我们这回的收条上,年月是十三年二月的,钱的数目是十五年六月的。

  这么一来,既然并非“不管先前”,而新近升官或加俸的又可以多得一点钱,
可谓比较的周到。
于我是无益也无损,只要还在北京,拿得出“正身”来。

  翻开我的简单日记一查,我今年已经收了四回俸钱了:第一次三元;第二次六
元;第三次八十二元五角,即二成五,端午节的夜里收到的;第四次三成,九十九
元,就是这一次。
再算欠我的薪水,是大约还有九千二百四十元,七月份还不算。


  我觉得已是一个精神上的财主;只可惜这“精神文明”是不很可靠的,刘百昭
就来动摇过。
将来遇见善于理财的人,怕还要设立一个“欠薪整理会”,里面坐着
几个人物,外面挂着一块招牌,使凡有欠薪的人们都到那里去接洽。
几天或几月之
后,人不见了,接着连招牌也不见了;于是精神上的财主就变了物质上的穷人了。


  但现在却还的确收了九十九元,对于生活又较为放心,趁闲空来发一点议论再
说。

  七月二十一日。


         ※        ※         ※

  〔1〕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六年八月十日《莽原》半月刊第十五期。

  〔2〕C君 即齐寿山。
“做点小工作”,指翻译《小约翰》。

  〔3〕檀越 梵文音译,意为施主。

  〔4〕方玄绰 作者一九二二年所作短篇小说《端午节》(后收入《呐喊》)中
的人物,并非真有其人;但小说描写的是当时实际情况的一斑。

  〔5〕“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 语出《文选·古诗十九首》:“生年不满
百,常怀千岁忧”。




                           记念刘和珍君〔1〕

                                   一

  中华民国十五年三月二十五日,就是国立北京女子师范大学为十八日在段祺瑞
执政府前遇害的刘和珍杨德群〔2〕两君开追悼会的那一天,我独在礼堂外徘徊,遇
见程君〔3〕,前来问我道,“先生可曾为刘和珍写了一点什么没有?”我说“没有”。
她就正告我,“先生还是写一点罢;刘和珍生前就很爱看先生的文章。”
  这是我知道的,凡我所编辑的期刊,大概是因为往往有始无终之故罢,销行一
向就甚为寥落,然而在这样的生活艰难中,毅然预定了《莽原》〔4〕全年的就有她。
我也早觉得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这虽然于死者毫不相干,但在生者,却大抵只
能如此而已。倘使我能够相信真有所谓“在天之灵”,那自然可以得到更大的安慰,
——但是,现在,却只能如此而已。
  可是我实在无话可说。我只觉得所住的并非人间。四十多个青年的血,洋溢在
我的周围,使我艰于呼吸视听,那里还能有什么言语?长歌当哭,是必须在痛定之
后的。而此后几个所谓学者文人的阴险的论调,尤使我觉得悲哀。我已经出离愤怒
了。我将深味这非人间的浓黑的悲凉;以我的最大哀痛显示于非人间,使它们快意
于我的苦痛,就将这作为后死者的菲薄的祭品,奉献于逝者的灵前。

                                   二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这是怎样的哀痛者和幸福者?然而造化又常常为庸人设计,以时间的流驶,来
洗涤旧迹,仅使留下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在这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中,
又给人暂得偷生,维持着这似人非人的世界。我不知道这样的世界何时是一个尽头!

  我们还在这样的世上活着;我也早觉得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离三月十八日
也已有两星期,忘却的救主快要降临了罢,我正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

                                   三

  在四十余被害的青年之中,刘和珍君是我的学生。学生云者,我向来这样想,
这样说,现在却觉得有些踌躇了,我应该对她奉献我的悲哀与尊敬。她不是“苟活
到现在的我”的学生,是为了中国而死的中国的青年。
  她的姓名第一次为我所见,是在去年夏初杨荫榆女士做女子师范大学校长,开
除校中六个学生自治会职员的时候。〔5〕其中的一个就是她;但是我不认识。直到
后来,也许已经是刘百昭率领男女武将,强拖出校之后了,才有人指着一个学生告
诉我,说:这就是刘和珍。其时我才能将姓名和实体联合起来,心中却暗自诧异。
我平素想,能够不为势利所屈,反抗一广有羽翼的校长的学生,无论如何,总该是
有些桀骜锋利的,但她却常常微笑着,态度很温和。待到偏安于宗帽胡同〔6〕,赁
屋授课之后,她才始来听我的讲义,于是见面的回数就较多了,也还是始终微笑着,
态度很温和。待到学校恢复旧观〔7〕,往日的教职员以为责任已尽,准备陆续引退
的时候,我才见她虑及母校前途,黯然至于泣下。此后似乎就不相见。
  总之,在我的记忆上,那一次就是永别了。

                                   四

  我在十八日早晨,才知道上午有群众向执政府请愿的事;
  下午便得到噩耗,说卫队居然开枪,死伤至数百人,而刘和珍君即在遇害者之
列。但我对于这些传说,竟至于颇为怀疑。
  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的,然而我还不料,也不信竟会下
劣凶残到这地步。况且始终微笑着的和蔼的刘和珍君,更何至于无端在府门前喋血
呢?
  然而即日证明是事实了,作证的便是她自己的尸骸。还有一具,是杨德群君的。
而且又证明着这不但是杀害,简直是虐杀,因为身体上还有棍棒的伤痕。
  但段政府就有令,说她们是“暴徒”!
  但接着就有流言,说她们是受人利用的。
  惨象,已使我目不忍视了;流言,尤使我耳不忍闻。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我
懂得衰亡民族之所以默无声息的缘由了。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
沉默中灭亡。

                                   五

  但是,我还有要说的话。
  我没有亲见;听说,她,刘和珍君,那时是欣然前往的。
  自然,请愿而已,稍有人心者,谁也不会料到有这样的罗网。
  但竟在执政府前中弹了,从背部入,斜穿心肺,已是致命的创伤,只是没有便
死。同去的张静淑〔8〕君想扶起她,中了四弹,其一是手枪,立仆;同去的杨德群
君又想去扶起她,也被击,弹从左肩入,穿胸偏右出,也立仆。但她还能坐起来,
一个兵在她头部及胸部猛击两棍,于是死掉了。
  始终微笑的和蔼的刘和珍君确是死掉了,这是真的,有她自己的尸骸为证;沉
勇而友爱的杨德群君也死掉了,有她自己的尸骸为证;只有一样沉勇而友爱的张静
淑君还在医院里呻吟。当三个女子从容地转辗于文明人所发明的枪弹的攒射中的时
候,这是怎样的一个惊心动魄的伟大呵!中国军人的屠戮妇婴的伟绩,八国联军的
惩创学生的武功,不幸全被这几缕血痕抹杀了。
  但是中外的杀人者却居然昂起头来,不知道个个脸上有着血污……。
  六时间永是流驶,街市依旧太平,有限的几个生命,在中国是不算什么的,至
多,不过供无恶意的闲人以饭后的谈资,或者给有恶意的闲人作“流言”的种子。
至于此外的深的意义,我总觉得很寥寥,因为这实在不过是徒手的请愿。人类的血
战前行的历史,正如煤的形成,当时用大量的木材,结果却只是一小块,但请愿是
不在其中的,更何况是徒手。
  然而既然有了血痕了,当然不觉要扩大。至少,也当浸渍了亲族;师友,爱人
的心,纵使时光流驶,洗成绯红,也会在微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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