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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千xx年男人事件簿-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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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力?你在烦恼什么?钱吗?还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要不,也没看你为功课考试紧张发愁过,居然搞到失眠。”

“在这里要吃又要住,经济问题当然是原因。”

但压力,可能是源于一种莫名的心情低潮吧!或者,也许与压力无关,就只是低潮而已。

“既然烦恼钱,学费这么贵,你根本没目标,完全是在打混,干么要浪赞那么多钱留在这坐?”唐娜想到的就是钱。

“摸蚬兼洗裤子,你没昕过?反正在哪都是打混,干脆就顺便再混张文凭。”

反正她一个人,处处是家,处处也不是家。况且,回去了,房租加吃饭差不多也要这么多,同样的吃钱。

但她不想解释,太麻烦,而且牵扯太多。

“混文凭?你以为那么容易?”唐娜摇头。

“反正都是混吃等死,混到了算我运气。”

“你就是钱多。”

“我很勤俭刻苦的。”

又换来唐娜一记白眼。

她赶紧比个非战手势。说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唐娜叨念起来直比六七十岁老太婆的罗嗦。“对了,下个礼拜四晚上你有没有空?”唐娜问。

“干么?”

“有个本地和国际学生一起的聚会,去不去?”

“小姐,你哪来的时间参加?不温习功课?”

“去练练英语,也算学习。”

“顺便看看有没有好男人?”

又惹唐娜瞪眼。

谢海媚想想,摇摇头。

“算了,都一把年纪了。”

“拜托你好不好,小姐!你才多大岁数?少一副老太婆的口吻。”

“是是。”谢海媚正襟危坐,一副受教的恭谨模样。

“少来这一套!”唐娜又瞪她一眼,似忍不住笑,打她一下,说:“到底去不去?”

“去,去,当然去。唐老佛爷下懿旨了,我敢不去吗?”

“去你的!”唐娜笑骂句粗话,又动手动脚拍她一下。

谢海媚正从她的便当盒里叉了半个肉蛋砸塞进嘴里,差点噎到又喷出来。

她连忙喝了几口水,揩揩觜,给唐娜一个卫生眼。

“小心变成斗鸡眼。”唐娜若无其事,悠哉的吃她的卤肉饭。

所以,跟唐娜在一起,也是可以很愉快的,起码不会太无聊。

本来就是无聊的人生,像阳春炒面或卤肉饭一样,放久了等着发馊发烂。这样搅和一下,也许就不会发霉得太快。

第3章

还剩下五六公尺就到泳池边了。

极力睁大浸满水气的双眼,狼狈的不断吐出跑进嘴巴里的水,谢海媚一边拚命张开嘴巴吸气,一边手忙脚乱的划手踢腿。

再坚持一下,再四公尺、三公尺……

不行了!

简直喘不过气来!眼看着就快熬到泳池边了,但——

真的不行了!

她绝望的踢动双腿——说是踢动,其实已经跟抖动差不多。

“你还好吧?”一只强劲有力的手在紧要关头将她捡了起来。

像捡只死鸭子。

唉,丢脸。

声音在她耳边上方,很有磁性,带点蛊惑的男低音。

听音辨向,她两手乱挥,本能反射的抓住对方。

“我没……谢……”上气不接下气,吐不出完整的句子。

没出息的喘了起码五秒钟,还没发觉自己仍攀在人家身上。那人将她拖到了池边,她赶紧攀住池墙,挂在那里再也动不了。

“你确定你没事?”还是那低沉蛊惑的声音。

点头,张开嘴,只吐出混浊粗重的气息,说不出话。像只落水狗,垂着头,眼前一片蒙茫茫,只看到一双沾着水珠、肌肉褐亮结实债张的手臂和胸膛。

睡不着啊,不要吃药丸子,医生说。去运动吧。

运动有强大的力量对抗沮丧忧郁。

运动不只解救肉体,也解救心灵。

工作是最好的治疗,运动也是。

所以,她决定听医生的话,决定每天去游泳。

结果,才第二天,就像只鸭子挂了。敏感的觉得好像每个人都在看她的笑话,愈是出丑愈是自觉,愈不想在意愈在意……

就是这洋。她就是这样。决心不足,毅力不够,耐力不强,意志力又不坚定,一下子就放弃……

可坚持了,又怎么样?

必须放弃时,不放弃行吗?有些事,不是努力了,坚持了,就能够如心所愿。不成的,再怎

么求,还是不成!

像那种自以为是的执着、自以为是的纯情坚持与可歌可泣,到头来只惹得别人觉得为难纠缠……

回过神,她没心情再游泳。

淋浴间空荡荡,她将水量开到最大,温热的水从她头顶倾泻下来,热带爬虫似的爬滑过她的脸庞,沿着裸白的胸脯小腹滑落,滑下大腿,溜过小腿肚,直流到纤细的脚踝。

他说,我们是朋友。

还给了她帖子。

认识他时,她也知道他已经快订婚,可就自不量力。结果只能像漫画或爱情电影里的悲剧美少女,远走他乡,一走了之,戏剧般浪漫又凄美。

可现实一点都不可怜配合她应该哀怜的心情。

“悲剧美少女”是她自己美化的。

真相是,她既不美,也不是少女:繁琐的签证手续除了罗嗦麻烦,更是半点也不凄凉美丽。完全不是衬上柔焦,搭配幽柔伤感的主题曲,停格处理的电影画面那样——

那样忧伤哀怨婉转的回眸一望,泪光偷闪,无奈感伤的在他结婚的那一刻,或者前一天,神情凄楚的登上飞机……

那几天,她将自己关在狭小的公寓里,帘幕全拉上不见光。吃了睡,睡了又吃,然后再睡再吃;吃,又吃。

完全像一只猪,而且又侮辱猪。

然后她就开始睡不着。

心绞痛,破了一个洞。

水温热,一直滑过她脚踝。望着空溜的脚踝,她陡然呆了一下。

脚链断了以后,她没再系上新的。脚踝空了,没了束缚,却教她有点不习惯,总有种暴露的感觉。

赤身裸体的暴露,没处隐藏。

宗教大师说,面对它,接受它,处理它,放下它。

很抱歉,她没有那样的修为。只是像只鸵鸟,不再提起那一段,不愿再去想。

那一段。

一厢情愿的爱,自以为执着的情。自虐不正常。

但正常或不正常,千里遥迢,那一段都该结束了吧。

爱情到处都是,总会有她该有的一段吧。

每个人都会有过去的。所谓过去,过去就让它过去了。

※※※

换好衣服,匆匆离开更衣室。走出大门时,无意的朝侧对门的咖啡室望一眼,似曾相识的~抹灰色霎时窜入眼底。谢海媚低讶一声,不由自主停下脚步,看着那个人。

啊,是他。

那个人,花花公子的那个裸女——

瞧她语无伦次的。正确的说,和她同时“欣赏”裸女的那男人。

他桌上搁着一杯咖啡,悠闲的低头看着报纸。

偶然吧。

可小说性的太巧合,巧合得跟假的一样。

她转头想走,脚却自己动起来,中邪似的往里头走去。

“啊?”

进去了才回魂,连忙低头后退,作贼似蹑手蹑脚急着逃开现场。

经过他,他恰巧——又是一个恰巧——抬起头,居然、居然认出是她!

“嗨。”朝她微笑点个头。

对上他的视线,假装没看见就太那个了,谢海媚讪讪的,也点个头。

她有些气自己的反应。大大方方的打个招呼、应酬微笑一下就结了,偏要自我意识过盛,搞得跟贼一样,多心虚又假害羞似。

“喝咖啡吗?”

惊一下。问她的吗?

她犹疑的看看他,他也在看她。

是问她没错。

再气自己小家子的反应。突然赌了气,走到他面前。

“不,谢谢。”一开口就又觉得错,人家又没说要请她。

“那么,喝点热茶?还是可可?”

她摇头好像有点太矫情,连忙说:“茶。”

他站起来。

“啊,我自己来。”真是做什么错什么,慌忙的阻止他。

跟星巴克一样,服务人员不到桌前来,要自己到柜台点东西自己拿,全都是自助,自己为自己服务。

他跟过去,站在她身后。

被围城了似。

“让我来吧。”他伸手掏皮夹。

“啊,谢谢,可是——”连认识都算不上。

没让她拒绝,他微笑比个手势,付了帐,还帮她拿着热茶,周到的又取了牛奶蜂蜜。回到桌位,替她拉开椅子。

体贴周到,专门伺候她似。

怎么忽然冒出这想法?她偷红脸,觉得赧然。

而且第一次碰面,就让人家替她付了帐。更那个了!

“常来这里游泳吗?”他比比帮她拿的、用来调味的牛奶及蜂蜜。

“不,偶尔才来。你常来吗?”她摇手,喝原味茶。健身项目那么多,奇怪他怎么知道她来游泳。

“我习惯每天运动,但不一定都来这里。我看你好像还不大习惯。现在觉得好一点了吧?过段时间,等你习惯了,就不会觉得那么累了。”

他在说什么?她半倾脸,半显疑惑。

他微微扯动嘴角,眨了眨眼。

咦!不会吧?

猛然会意,她在心里惨叫一声,简直窘透了。想到自己刚才手脚乱挥,像只落水鸭的丢脸情形,满脸胀得通红。

“我……呃……”根本没想到。张口结舌,反应钝又呆。

“真的很巧对不对?”

“是很巧。”终于,笨拙的吐口气。

老实说,她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巧合”。

“刚才真不好意思。不知道是你,还没跟你道谢。真谢谢你。”弯腰低头半鞠躬,很正式的道谢。

却惹他笑。

“不必客气。你这么慎重,反倒让我觉得别扭。”

他只是顺手抓她一下,只是举手之劳,她如此郑重,他反而有点不习惯。

“我叫箫潘,叫我萧就可以。”他伸出手。“啊,我是谢海媚。”连忙回握。

唉,又慌手慌脚了。竟然_直没想到请问对方的名字,如此不懂交际处事。

“谢海媚……”她名字直接以英文拼音,外国人念起来拗口,常卷成一团。“不好意思,说得不好。”

“我的名字比较不容易念。

“我可以叫你媚吗?”跟五月一样的音。

太亲密了。

“可以叫我海媚。”

“海……媚……”他试叫一声,顺口多了。先说个“嗨”,再加上“五月”的音,一点都不困难。

“那个海,发音时再轻一点。像这样,海……媚……”受不了那个去声音,她忍不住出口纠正。

“海……媚。”他又试一次,叫得柔情又缠绵。

可对他,大概没差,根本体会不出那差别及缠绵。

他们用英文的,不明白他们中文名字里所隐藏的意涵与声韵的缱绻。

他们动辄喊对方的名字,认识一天跟认识三年的,都叫得同样亲热。

不明白他们用中文的,在唤一个人时,口里吐出那名字时,所隐含的亲疏远近关系与深浅冷柔的感情。

像那声“媚”,她是不会让一个认识不深的人这么唤她的。

不是说,单唤她名字里的一个字就表示有某种暧昧或亲密的嫌疑,当中还有口气与态度的因素。但愿意被人如何叫唤,却绝对跟她的主观情感有着关连。

“潘先生——”

“叫我萧就可以。”不是在什么正经八百的场合,他习惯这样的随意。

“萧……嗯,老实说,我有点不习惯。第一次碰面就直接喊人家名字,总觉得有些奇怪。”

“可我们并不是第一次碰面。”他玩笑提醒。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实,在许多场合,我们也只称呼对方的姓的。

有些人比较传统,对认识不深的人更只称呼对方的姓,不过,多半的人不会这么严肃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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