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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再做处理。
小皇帝毕竟还未曾处理过这样的灾情,看完奏折就慌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召内阁首辅与左都御史等人进宫商议。
丁正一觉得此事可大可小,虽说吴王为保存实力不可能不救灾,可若朝廷不出面,那可就会寒了江南百姓的心了。
王定永深表赞同,亦觉朝廷当立即做出应对。
可问题是如何应对?
如今形势不比当初,朝廷就算要救援也只能止于江北,再往前到扬州地带便会受到广陵王的二十万叛军阻截,想要过江则必要挑起一场恶战。
难题便在此处。此时作战,且不说气候与时机不宜,受难的百姓当作何所想?
而不战,则只能于沿江北部施救,江南百姓又当作何所想?他日招降时又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皇帝将前因后果说完,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萧峥回味过来,“所以陛下召见平阳王,是打算委以重任么?”
摄政王就是摄政王,一针见血!小皇帝也不禁心生钦佩,点头道:“朕确有此意。”
萧峥没有立即接话,而是转头狠狠剜了一眼丁正一,他知道肯定又是这老钉子的主意。
总算得知召见缘由的萧端嘲讽的勾了勾唇,漫不经心的向皇帝行了一礼,“那么陛下打算让微臣做什么呢?”
“咳咳……”皇帝干咳,一边瞟萧峥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的道:“朕打算委任你为钦差大臣……去往长江巡视灾情,抚慰百姓……”
一边的文素恍然大悟。
以前受灾时也有过朝中派遣钦差前往灾区的事情。有的是亲自指挥赈灾,大多数则只负责走走场,说些好话,给赈灾官员和当地百姓们一些安慰,以达到稳定民心的作用。
可是本朝从未有过委派皇亲国戚的先例。
毕竟是灾患之地,血统精贵的皇族怎么可能去冒那个险?不过面对此时的情形,派个皇族过去,简直是太适合了。
一个身份就显示了朝廷对江南百姓的重视,便是表示朝廷还没放弃你们,然后……
你们自己加油吧!→_→
文素撇了撇嘴。
“本王觉得不可。”萧峥不容置疑的予以否决。
“为何?”小皇帝不悦,国家大事面前,你还要护着这个侄子不成?
“平阳王自幼身体羸弱,不适宜长途跋涉……”
萧端双眸微敛,长长的眼睫轻颤,手也渐渐握紧。
此刻竟像是回到了很久之前崇光帝要求萧峥送他入宫之时,当时也是这样的对话,不可。然而却未能如愿。
他忽的抬眼,阴沉沉的扫了一眼皇帝,连自己也未曾发觉唇边的笑意有多寒冷彻骨。
还想再利用我一次么?可惜今时不同往日了……
见摄政王直接拒绝,丁正一忿忿道:“既然摄政王不愿,那便就此作罢,反正江南已是叛臣巢穴,便让那里的百姓同乱臣贼子一同覆灭在这天灾之下算了!”
“放肆!”皇帝拍案而起,大怒道:“首辅位居百官之首怎可心生此念?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但百姓是我大梁的百姓,岂可听之自生自灭!”
眼前的人仍然青涩,却掩盖不了浑身的气势。文素盯着他怔了许久,反应过来这行为十分失礼才垂下了头。
萧峥微微挑眉,扫过皇帝威风凛凛的脸,淡笑:“陛下如今真叫本王刮目相看。”
皇帝浑身一僵。
这一出配合的极好,丁正一唱黑脸,小皇帝唱红脸,大显皇威之余又暗讽摄政王不顾社稷百姓安危。
萧峥忽然觉得萧翊这个侄子还是有些做皇帝的天赋的,而实际上要成为一代明君,还真的需要点天赋。
皇帝眼见自己的目的被拆穿,又尴尬又恼怒的坐了回去,腮帮子也不自觉的鼓了起来,又回到了八岁孩子的状态。
“陛下,臣有本奏。”在一边久未发言的王定永行礼道:“平阳王体弱,自然不能经受舟车劳顿,但如今堪当大任的皇族确是寥寥无几,既然如此,不如还是沿袭旧例,委任高官前去吧。”
小皇帝皱眉,早知道不找这么正直的人来了,临阵还给朕倒戈了!
正想着,就见刘珂也出列道:“起奏陛下,臣虽人微言轻,但愿以草芥之身分陛下之忧,臣愿请往沿江灾区。”
又一个!小皇帝捂胸口差点飙泪,刘爱卿,连你也倒戈了么?》_
文素叹息,果然送了一幢宅子还是有好处的不是?
“并非朕心狠,平阳王体弱多病,朕也十分忧心,只是此事非皇族不足以显郑重啊……”皇帝故意不看萧峥的脸色,深沉的道:“蜀王刚刚归顺,朕不放心,他的几个儿子又没一个成器的,可堪重任者也就只有平阳王了啊……”
文素默默钦佩,陛下您人小鬼大的本事越发强悍了,数落蜀王一家真是一点儿也不含糊。
“陛下此言差矣。”萧峥忽而打断了他的话,冷笑一声:“可堪重任者还有两人,陛下,还有本王。”
皇帝立即哆嗦了一下,“朕、朕觉得适才王爱卿的话倒也不无道理,刘爱卿的话亦可作考虑……”他才不要去那里,听福贵描述说宅祸一出,妖魔鬼怪都出来了,他不要去不要去不要去啊啊啊……
“陛下九五之尊,自然不可冒险,所以,本王愿自请前往。”
话音一落,周围一阵寂静,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看着萧峥的挺拔身影,怀疑是否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皇叔你……”皇帝也是一脸震惊。
“叔叔……”萧端轻轻扯了扯萧峥的衣袖,轻声提醒:“叔叔不可意气用事。”说完还不忘朝文素使眼色。
“……”文素沉默,干嘛看我?关我什么事?==
“此事就此定下,无需再议。所有政务自本王到达江北后派专人送往批阅,这段时间京中事宜由京兆尹协同首辅内阁处理。”
皇帝陛下倒抽了口气,这下他连批阅过的奏折都看不到了,果然皇叔是容不得欺瞒的。
起先就不该听丁正一的话,说什么悄悄召见平阳王委以重任,待摄政王发现也早已尘埃落定,更改不了之类的……
摔桌啊,这些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啊!TAT
陛下垂着脑袋一脸沮丧,正打算遣退众人回去疗伤,忽又听萧峥道:“本王还有一事请陛下准奏。”
“皇叔请说。”皇帝怏怏点头,心想你开口朕还能不答应么?
“此行责任重大,本王对沿江地带并不熟悉,所以想带一个熟悉当地的人做向导。”
熟悉当地的人……
文素缓缓往后蠕动,心中默念:不是我不是我一定不是我……
“本王觉得文大人极为合适。”
“……”某人瞬间热泪盈眶。
“可文爱卿毕竟是女子啊……”小皇帝还是很有爱心的。
“本王觉得文大人自己一定也是很愿意的。”萧峥微微转头,似笑非笑的盯着文素,“文卿,是不是啊?”
刘珂在一边委屈的绞衣角,萧端脸上忧愁稍褪,反而有些期待这个结果。至于丁正一跟王定永,自然是有些不满的,一个挂牌的女官而已,还真要重用不成?不过摄政王已经退了步,谁还敢再有异议?
“文卿?”萧峥双眼微眯,寒光闪烁。
文素终于艰难的踏出一步,悲凉道:“下官……愿随王爷前往。”
27 二六章
得知摄政王即将奔赴救灾第一线,作为死忠王爷党的陆坊十分忧郁。
他坐在萧端对面,无意识的把玩着手中酒盏,情绪恹恹,“平阳王爷,您怎么这么放心呢?那里可是接近反贼巢穴了啊。”
“无妨,”萧端摆了一下手,“叔叔身边有暗卫和赵全保护,自己又武艺高强,不会出事的。”
“可是王爷还带着个女子呢。”陆坊叹了口气,仍旧不放心。
萧端笑了笑,“叔叔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
陆坊越发郁闷,“平阳王爷似乎很开心?”
“是挺开心,因为本王发现事情越来越顺了。”
陆坊仔细回味了一番他的话,疑惑道:“您说的是利用文素打通王爷那环的事儿?说实话,属下至今没弄明白您的意思。”
“若是这么容易就被看穿,那也就没有成功的可能了。”萧端起身,稍整衣襟,举步朝门边走,“告诉诸位大人,这段时间都安分一些,叔叔外出,吾辈需收敛,不可生事,这酒楼也就暂时不要来了。”
陆坊慌忙起身,“莫非王爷发觉什么了?”
萧端转头,勾唇淡笑:“你还以为我们这点事儿能瞒过他不成?”
陆坊的脸色白了白。
“他不阻拦,也不行动,自有他的道理,不过……我们是无从得知了。”说到此处,萧端的言语中不禁带上一丝惘然,叹息一声,拉开门走了出去。
回到王府时夜幕刚降,萧端本打算去找自家叔叔话别一番,谁知经过花园时却瞧见文素手里攥着什么,脚步匆忙的从眼前走过去了。他稍稍一顿,干脆跟了过去。
文素的脚步很快,可是没一会儿又突然慢了下来,最后停在了一处院落前,徘徊不止。
萧端看了看那院落,若没记错,应该是傅青玉的住处。
他心中暗笑,想必她是想在临走前把那日的误会解释清楚吧。
在院落前迟疑又迟疑,还是没有勇气去敲门,文素耷拉着肩膀叹气不断。
那日傅青玉看见她就走,今日见到她又会怎样?会不会二话不说就关门谢客?
老实说,还真有这可能。
身后忽然有人拽了拽她的衣角,文素转头,平阳王笑眯眯的看着她,“素素,要不要本王帮你送?”
“送什么?”
萧端朝她手中的捏着的东西抬抬下巴。
那是文素写的信。
她想过了,要是傅青玉实在不愿跟她说话,那好歹要留封信,也算有个交代。
平阳王是个热心的好王爷,见文素犹豫不决,立即决定出手相助,一把夺过那信笑道:“你若有难处,不如就由本王帮你转交吧。”
“别!”其实这个提议挺不错,可是文素看着他那笑容就觉得没好事儿,“小事一桩,岂可劳烦王爷大驾。”
萧端一个侧身躲开她抢信的手,“本王不觉得是劳烦,好歹相交一场,你这般见外做什么?”
他越是这样越叫人觉得可疑,没事搅和她跟傅青玉的事儿干嘛?文素尽量以不冒犯上级的态度继续抢信。
两人你争我夺,不知不觉已经离院门有些距离了,萧端身子不好,不久就开始喘粗气,文素趁机要去抢回信封,他立即举起手臂,宽袖瞬间褪至肩头,露出白皙粉嫩的胳膊。
文素停下动作,愣了。
那只胳膊肌肤如白瓷般通透,再经由周围灯笼的烛火一照,便如同蒙上了一层轻纱,胶着人的视线。
然而这样一只让女子也自愧弗如的胳膊上却蜿蜒着一道伤疤,从肩头一直延伸到肘部,足有寸宽,像条泛白的蛇横亘其间,狰狞可怖,可见当初伤得不轻。
萧端见到文素的神情,默默垂下了手,宽大的衣袖立即遮住了胳膊,刚才那一幕像是从未出现过。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站着,文素看着萧端,萧端看着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