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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 纤-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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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呼烈儿依然没有回,这样也好。张纤只当他看清楚明白了,呼烈儿骨子里有股傲气,若是以为她是那等朝三暮四的女子,必然厌恶,她心里默默祈祷他不要再回来。
  
  所谓当断则断,她便是要做得不留余地,所谓种种情非得已,不过是让那人存着一丝希望,若让他带着希望离开,那么她也太无耻了,不如索性将自己整个抹杀。
  昭荣郡主的性子便是如此烈,一旦下定决心,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随着圣驾同归,张纤次日旁晚回了公主府,与长公主一起用罢了晚膳,沐浴之后,回到房里,不想却看到了妆台上的那一支梅花。
  
  当浑浑噩噩过了一整天后,在那一刻,张纤差点没有绷住,不禁把脸埋进双掌中,深深了吸了口气,青娥丹寇正在一旁伺候,幸好她没有哭出来,否则便要露出端倪了。
  
  张纤淡淡的说累了,遣走两人,走到妆台旁,伸手拿起那支梅花。
  
  那人就从屏风后走出来。
  
  “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当张纤转身,再看不到之前的黯然,取而代之的是仿佛毫不期待,也毫不在意的微笑。
  
  只这一句,呼烈儿就确定她果然在林中看见了他。
  
  呼烈儿并非那等轻贱之人,林中看到张纤与大皇子私会,自然心中愤怒异常,他在长公主府别无牵挂,若是连她也这样,他再也没有待下去的理由了,故而的确打算一走了之,却在半途,又折了回来。
  
  心里装了一个人,就算她再不好,也忍不住为她找各种理由,也许她是有缘故的,有苦衷的,最后他发现,若是不回来问个清楚,怕是永远也不会死心。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男欢女爱,郎情妾意,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张纤道。
  
  “你和他郎情妾意,那么我算什么?”呼烈儿握手成拳,隐在袖中,因太用力而微微发抖。
  
  张纤摇头,笑道:“难道你没看出来,我们根本就什么都不算。”
  
  如此一来,他情深意切的要她随他走,似乎成了一件极其可笑的事。
  
  “对不起,上次我说谎了,我和你之间,其实确实是你一厢情愿。”张纤叹息着,同情的看了呼烈儿一眼,就在妆台前坐下,随手拿了一个细齿檀木梳,皓腕轻抬,梳理自己的头发。她的头发乌黑而柔顺,就像是最光泽的黑缎一般。
  
  “我不过一个整日养尊处优的郡主,无所事事了,便拿你这样的人消遣,你又不是才知道,真是傻,怎么居然当真了?”
  
  呼烈儿在逃亡之时曾这样说过张纤,那时他还不了解她,后来他了解了,便爱上了她。可如今她又说着这样的话,如何不令他痛彻心扉。
  
  突然,他一个箭步上前,捉住张纤持梳的那只手的手腕,沉声问:“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你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难道是有人逼迫你?”
  
  只要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只要她有半分的表示,他都愿意相信这并非她的本意。
  可惜事实总是万分残酷——
  
  张纤奇怪的道:“你的想法未免太奇怪了,难道顺着你便是好的,不顺着你,便是有人逼迫?我是什么样子的人,你以为你真的了解吗?”
  
  “让我告诉你我是什么样子的人,我千方百计的回到安阳,因为我放不下这里荣华富贵的生活,我是昭荣郡主,太子或者大皇子,他们这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才是配得上我的人,而你算什么?你不过是个马奴,难道要我一个堂堂郡主,放下唾手可得的一切,去陪你过那种朝不保夕的生活?到底是我太残忍,还是你太天真?”
  
  张纤的话让呼烈儿冷到心底,她不是一个能被人一眼看穿的女子,她会说谎,会耍小手段,但她的内心像火一般执着而真实,她真正的美丽,超乎于她的外表,呼烈儿之前以为自己懂,但现在他突然不懂了。
  
  “你从未想过和我一起走?”
  
  “从未。”张纤斩钉截铁。
  
  “所以这是你的选择?你要我死心?”
  
  “是想你认清现实,那个和你一起从建安一路到安阳的女子,并不是真正的我,你失陷的,一直是自己的幻想,我曾经觉得这样很有趣,但是现在,又觉得厌烦了,我已经有了新的乐趣……你真没必要再回来了。”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呼烈儿的尊严已经被践踏得一塌糊涂,纵使他愿意为她去采摘最险峻的山峰上最美的那朵花,但对于她,这都是毫无意义的。
  
  呼烈儿看着面前这个用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说着残忍话语的女子,松开了握着她手腕的手,她的态度坚决,可他也不是傻瓜。
  
  呼烈儿拉起她的另一只手,取出被她攥得紧紧的那支梅花。
  
  如果她真的丝毫不在意,为什么又攥得这么紧?就好像……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一样。
  
  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她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郡主,其实是你自己不懂你自己……”呼烈儿深深的望着张纤,最后一次,抬起她的手,俯身在她手背上烙下他的吻。
  
  “……你原本可以成为更好的人。”
  
  当所有的希望变成泡影,当心爱的人只愿他消失,呼烈儿便果真义无反顾的消失在了幽暗的夜幕之中,这一次,不会再回头。
  
  雄鹰应该翱翔于天际,与天比高,投身长公主府不过一时之选,若非是为了她,他何必屈于人下?
  现在他自由了,也不知该感谢她,还是恨她。
  
  望着窗外的夜色,张纤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哭,她强忍着不让眼眶中的泪留下,不能哭,但是可以笑,在无人注视下,她抿嘴笑了笑,喃喃道:
  
  “对不起……我永远都没有办法,成为更好的人了。”
  
  呼烈儿从长公主府出来,踏着夜色,穿梭于街巷之内,夜晚的街巷不再如白天那么繁华,冷风卷起酒幡,平添了一点萧索的冷寂。
  
  他像一个失去了所有的浪人,不知所思,不知所想,心头空洞的的一片,仿佛痛得连痛的感觉都没有了,直到在一条小巷被人堵截。
  
  大约有十余人,将他前后包抄,个个手持刀剑,身手不凡。
  
  呼烈儿这会儿正是需要发泄,势如开了笼的猛虎,也不二话,一手持刀,另一手一抖,匕首滑落到了手上。
  
  便在呼烈儿陷入一场血战之际,另一边,长公主府,青娥于睡梦之中,被人拽了起来,她还未明白发生了何时,只见自己的屋子里不知何时闯进来一屋子人,两个老嬷嬷将她压在床上,她的好姐妹,一贯听她话的丹寇在她枕头下一摸,摸出一包东西,打开一看,都是些首饰,而这些首饰,都是昭荣郡主之物。
  
  “这不是——”青娥心中一慌,还没等她辩解,便有人用布堵住了她的嘴巴。
  
  青娥又惊又怕,动弹不得,又不能说话,只好流着眼泪摇头。
  
  丹寇见她可怜,虽然不忍,也不敢多说,只将首饰交给一个老嬷嬷,于是青娥便一伙人五花大绑起,然后将她押走。
  
  丹寇和为首的两个嬷嬷便回郡主身边复命。
  
  张纤在自己屋里,连衣裳都没有换,头发也未曾梳起,她坐在妆台前,仿佛一直维持着同样的姿势,动也不动,直到丹寇和嬷嬷们进来请示。
  
  “我不过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青娥既然做了这样的事,自然是交给母亲处理的,你们便把她押到母亲那里,就说我说的,这个青娥,本郡主是容不得了。”
  
  青娥和红胭,都是自幼侍奉张纤的,感情不必旁人,当年因皇后之事,红胭被无辜牵连,于是才有后来的丹寇顶上,但若说起来,青娥才是昭荣郡主身边侍奉最久的侍女,故而张纤才一再容她。
  
  可恨的却是这丫头,一而再的出卖她,却也不想想,自己的主子,到底是她,还是长公主,到底决定她生死的是谁。
  
  她的小心思,张纤早有察觉,不过是对太子芳心暗许,如果自己能成为太子妃,那么她必然也会更近于太子了,区区一个侍女,张纤不动她,是因为还没将她放在眼里。
  
  她和呼烈儿之事,到底是怎么被长公主知道的,如果真要查,难道以张纤之能,还查不出来吗?
  
  “你们去吧,丹寇留下,伺候本郡主更衣。”
  
  于是嬷嬷们屏息而退,丹寇留下了。
  
  “做得好。”张纤淡淡道。
  
  丹寇愧不敢当,青娥平日虽然托大了一些,但这样陷害她,丹寇心里也十分矛盾。
  
  “郡主,青娥她……”丹寇想问什么,但又怕惹怒了郡主。
  
  “本郡主并非苛求之人,一能容忍愚蠢,二能容忍一些小事,但惟独不能容忍的便是不忠,青娥她,伤了本郡主的心。”虽然是说着这样的话,张纤却并无太大的情绪波动,平静得近乎于空洞。
  
  把青娥交给长公主,长公主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如果她把青娥当做心腹,也会保全住她,可是对于长公主而言,是让女儿怨恨自己,还是将女儿的怨恨交给一个侍女来承担,这个选择,其实并不难。
  
  对于让一个人消失和不留后患,长公主一向颇有心得。
  
  可怜的青娥一叶障目,把任何昭荣郡主成为太子妃路上的阻碍,视为自己的阻碍,如此,才有了今日之祸。
  
  而在青娥在劫难逃之际,另一边的呼烈儿情况也好不了多少。
  
  呼烈儿以一人之力,力战与十余名高手,此时他早已经失了本性,只觉得世上之人尽负了他,所谓至亲至爱,不过如此,伤心欲绝下,嗜杀嗜血,身上虽然挂彩无数,却仿佛不知疼痛,只守不攻,气势逼人,宛若疯狂。
  
  这样下去,就算没有被杀,迟早也要力竭而败,正是危险的时候,突然几名蒙面人闯入,那几人说了一句北狄语,令呼烈儿当场一震,恢复过来,那几人中便有人断后,分出二人架着他离去。
  
  呼烈儿随着他们逃窜,一路曲折,确定甩掉了敌人,亦无人跟踪之后,便潜入城西一栋民宅之中。
  
  那民宅也非普通民宅,院子里尚有人把守,见有人闯入,又见其中有呼烈儿,连忙行礼。
  
  呼烈儿跟这些人一起,仿佛也变了一人一番,如果说之前人前有刻意的压制自己的气势,那么现在,他一身冷峻,孤傲的一塌糊涂,就在眼前这些人的带领下,他进了屋子。
  
  屋子里的桌前,围着一群北狄人,正在交谈,他们见了呼烈儿,也同院子里的人一样行礼。
  
  呼烈儿走过去,扶起当中当中一名年纪大约四十多岁,一身武将之风的男子,道:“索格将军不必多礼。”
  
  原来那人还是将军!
  
  索格将军得知呼烈儿被人伏击,关切的道:“少主,可知是何人下得手?”
  
  呼烈儿略沉吟片刻,道:“大约是长公主府的人,我不确定赵清是否有所察觉。”
  
  而后,他又说了三件事:
  
  第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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