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蚁贼-第1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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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光秀咳嗽一声,道:“即便加上陈将军的一万人,我军也不过一万七八千。其中本部刚经鏖战,未得休息,再长途行军的话,战力堪忧啊。”他言辞诚恳,道,“还请将军三思。”

  方补真怒极,一个阉人也敢指手划脚,来下绊子!他嗔目怒视河光秀:“哇呀呀,你且闭嘴,再敢多言,小心老子可要喷你了!”

  他脚尖往地图上一划,点在双城的位置,道:“今日鏖战,见纳哈出军中有辽王部民,由此可以推测,纳哈出为今日之战,预谋已久。加上周边的鞑子部落,他可用的军马约在十万上下;也许将军提万人往援,人数依然稍嫌不足,但是将军,你的双城里军马数万,留着只是拿来看、不能用的么?”

  杨万虎大为不满,道:“好意思提今日鏖战,今日鏖战时,你在哪里?拼命的尽是老子们,享福升官的尽是孙子们!你这厮嘴皮一动,就想俺们将命卖给你么?”他坚决反对,道,“将军,双城数万军马不假,但若尽数派了出来,咱双城的安危谁管?那高丽王室还不趁机来袭?别叫救不了辽阳,反丢了双城。”

  火把光芒里,方补真长身而立,他个子甚高,换穿的官服狭窄,掩不及踝,看起来极是可笑。他慷慨激烈,质问杨万虎,道:“南方有一种鸟,它的名字叫鹓鶵,你知道吗?鹓鶵从南海出发飞到北海,不是梧桐树它不会停息,不是竹子的果实它不会进食,不是甘美的泉水它不会饮用。正在这时一只鸱鸮寻觅到一只腐烂了的老鼠,鹓鶵刚巧从空中飞过,鸱鸮抬头看着鹓鶵,发出一声怒气:‘吓’!如今你也想用你的双城来怒斥你的将军么?”

  他引用的话,源自《庄子》,别说杨万虎,连邓舍也仅略知其意。杨万虎愕然不知所对,方补真愈发意气飞扬,往回走几步,一把掀开帐幕,指着帐外的夜空、寒星,道:“将军今日阵上,曾对众军言道:‘今日君死,浩气长存。’现在,卑职不才,也有一句话想对将军讲。”

  “请说。”

  “朱子没,辛弃疾为文往哭之曰:‘所不朽者,垂万世名。孰谓公死?凛凛犹生!’今将军救辽阳,便是救辽东;将军救辽东,便是救我皇宋;将军救我皇宋,便是保我中华衣冠。无论成败,您的忠心赤胆必将流传后世。人活一世,所图者何也?名乎?利乎?子曰:‘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帐内诸人多为大字不识一个的老粗,他连番引经据典下来,何止杨万虎,人人面面相觑。夜空中星光点点,方补真背对众人,喟然叹曰:“人生百年,星存万世。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为鸱鸮或为鹓鶵,将军自决!”

  浩然气云云,出自孟子,孟子云:“我善养吾浩然之气。……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没有“义与道”,浩然气就软弱无力了。

  “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这一句则出自故宋丞相文天祥的《正气歌》,讲的是东汉末年与华歆割席绝交的管宁的故事。邓舍对文天祥十分敬仰,因此这篇诗歌他极其熟悉,一听之下,就知道方补真的意思,在以古人的节操来激励他行符合“义与道”的作为。

  他前番的言辞,固然在以退为进,玩弄计策权术,目的在借方补真的口讲出他所欲的事,但此时闻言之下,见方补真凛凛颜色,也不禁肃然起敬。

  杨万虎张嘴还要再说些什么,邓舍挥手制止,再多说,就不是用计,而是戏弄了。他起身,请方补真归座,诚恳地道:“先生真儒也。先生之言,实在叫我悚然警励。”他虽与方补真交往多时,真的了解却在此刻,起了拉拢之心,试探道,“却有一言想问先生,往援辽阳,危机重重,成且不说;若是败了,我等莽夫死不足惜,但适才听先生讲话,颇有凌云气概,一旦身死,不觉得壮志未酬么?”

  方补真感慨万千,再没了动辄“喷人”的冲动,他似也直到此时,才算了解了邓舍,因为邓舍说的话,正为他平素所想。他一笑,道:“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

  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也许,这便为他平生志向了。不管他的“道”是对是错,忠诚信仰的人,总如长夜的星光,寂寞而寥寥。但也正是他们,为我多灾多难的民族,指引了前进的方向,微弱的光,照亮了黑暗时代的人心。

  邓舍想起了沙刘二,他的信仰又何尝不是如此的坚决与忠贞?他自认并非这样的人,但凝视着方补真的笑容,他的心,蓦然受到感动。

  他再次说到:“先生,真儒也。”河光秀、毕千牛皆欲开口说话,邓舍挥手,道,“不必多言,我意已决。先生有成仁的壮志,我虽不图万世传名,更不屑效仿鸱鸮鼠辈。”

  方补真大喜,邓舍接着道:“不过先生适才言道,要我尽出双城军马,窃以为不妥。”

  “将军何意?”

  邓舍取下马刀,以鞘指点地图,道:“调集双城军马最快也得十天,再往援辽阳,耽搁这许久,怕纳哈出早围了辽阳城。我大军远来,第一要防鞑子围城打援,第二要防盖州肘腋之变,便如打猎的猎手,前有虎、侧有狼,不能尽心尽力,十成力发挥不出一半。”

  方补真点头称是,道:“将军所言极是,那以将军看?”

  “先生虽有壮志,不懂军事。以我之见,纳哈出先剪辽阳羽翼,不若我也先剪纳哈出羽翼。”邓舍的刀鞘贴着地图,斜斜一划,顿在盖州,重重一击,道,“我即日传令平壤,调文华国、赵过所部,计三万人,潜渡过鸭绿江,与我部及陈虎部成明暗两势,以雷霆万钧之势,夹攻盖州。先救毛居敬、破高家奴,随后提军回援。如此,一无后顾之忧,二来人多势众,救城辽阳,指日可成。先生以为如何?”

  方补真沉思不语,许人、李靖高声喝彩:“好计策!”

  ※※※

  注:

  1、管宁。

  东汉末年,海内大乱,管宁避地辽东,以清操自励,人皆化之,其衣冠为世则效,见重于时也。宁少与华歆为友,后察歆急于荣利,遂割席分座,至是华歆果事曹操,助曹氏篡汉而宁始终高节,千古称为完人,此贞洁不染污世之例,国家元气所寄也,故《正气歌》里特著之。


  第二十九章 盖州(二)

  太子河外,处在元军重重围困之中的东牟山上。

  潘美觉得自己快要站成一块望夫石了,透过深沉的夜色,从未停息的炮火声中,他的视线穿越无边无际的元军阵营,隐约可见遥远的前方有点点簇簇的火光,倒映着星光、月光的太子河安静无声地流淌而过,扎营河畔的,便是邓舍的援军。

  那援军却迟迟不到。

  下午,邓舍所部与元军平原鏖战时,他也是站在这个位置,历历在目。说实话,当他看到元军的伏兵抄了邓舍后路之时,他本来就对邓舍不抱什么希望了。

  “他居然赢了!”邓舍的获胜大出乎潘美的意料,他按着剑柄,在高石上烦躁地转了两圈,他很愤怒,“你给了我希望,他们又把希望拿走!”他勉强压下怒气,命令亲兵,“再念一遍。”

  两刻钟前,邓舍的信使杀过重围,送来了一封急报:“盖州生变,黄镇、左李部叛乱,辽阳陷入险境。所部诸将,一力要求即刻回援,虽欲救兄,奈何奈何。”

  辽阳危局,关你邓舍何事?老关对你提防猜忌,就不信你会忠心耿耿。不用说,所谓“所部诸将”,定是方补真、许人、李靖无疑!

  潘美躁怒、绝望,一旦没了援军,重重围困之下,缺粮少水,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将军,现在想来,当初夺山太过顺利,鞑子竟似主动相让一般;既然相让,如今却又突起大军,围我山上。”

  “你是说?”

  “鞑子前让而后围,举措太叫人生疑;联系老关遣派咱来东牟山之前,屡次潜派信使来往沈阳;又加上小邓信中言道,老关踌躇满志、力排众议,一力攻打盖州之际,盖州生变。将这几件事联系在一起,末将怎么想,怎么觉得不是味儿。重重疑点,实在叫人难安。”

  潘美的这员部将,隐隐矛头所指,玄虚下暗藏的阴谋,令人不寒而栗。夜空的云,压抑且沉重,张牙舞爪便如魔鬼也似,潘美往后退了一步,额头上起了汗水,他喃喃地重复道:“重重疑点,实在叫人难安。”

  自随潘诚从军以来,他从未经历过此等的险境,往昔的倜傥风流早消失不见,强自支撑,像是落水的人抓住了稻草,他问道:“我义父那里,有没有什么消息?”

  “潘帅,……我军自被围日起,告急军书就已送往广宁,潘帅至今没有回信,或许,……”那部将偷觑眼潘美的神色,道,“或许,潘帅还未曾收到,又或许,回信尚未曾到达。”

  “我八百里加急!派出去的信使携带四匹良驹快马可以替换,东牟山至广宁,一日可到。如今被围已经,……”潘美暴躁不安,挥手狂喝,到底最后理智战胜了情绪,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义父,义父。”他闭上眼,呼吸冰凉的空气,平息翻涌的绝望。

  是的,潘诚远在广宁,又面对搠思监的压力,无法来援,他理解。但,若他不是他的义子,而是他的亲子呢?往日父子天伦,叫的多好;大难到时,各自飞的不只是夫妻!山下元军发出的炮弹,一枚落在了他脚下不远,溅起很多的碎石块,碰撞在他的盔甲上,噼啪作响。

  那部将和亲兵想将他拉倒,他奋力挣开,求生的渴望压倒了一切,他不甘做一个弃子,他才风华正茂!

  他高声喝道:“纸、笔!”等不及亲兵送来,撕开披风,咬烂手指;以披风为纸,以血为书,奋指疾书,写道:“夫幽则有鬼,天则有神,神鬼相鉴,君若来援,潘美永不相负。”

  他记起适才那部将所言,底下再补充一句:“关铎屡与沈阳私下勾连,今观东牟山被围,竟如关铎亲手送上。君往援辽阳,此忠也;然岳武穆忠乎?一死而已。

  “纵观今辽东群雄,关铎阴且诈;潘诚粗其蠢;沙刘二愚且坚;此辈皆竖子,不可与谋!为将军计,与其送死盖州,不若转回双城,盘稳根基,蓄势待发。假以时日,以将军之才,用三军之命,必成大器。

  “潘美望君,如赤子之望父母;君救潘美,如父母之救赤子。鬼神之间,君若救美,如使美日后敢负于君前,则鬼神之灵其诛之!敬以自盟。”

  潘美的这封求援信,如泣如诉,字字滴血。送到邓舍手中的时候,邓舍的军队早已开拔。邓舍读罢,掩卷长叹。生与死之间的抉择,如此困难;忆起初见潘美之时,多么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粪土当年万户侯的一个英雄俊彦。

  而如今呢?不但痛责关铎,连他的义父潘诚也成了“粗且蠢”,更自比赤子,视小他很多岁的邓舍为父母,几近颠狂乱语。

  “军中小潘,军中小潘。”邓舍惋惜地叹了口气,夜空下,回首北望,炮声隆隆下,黝黑高耸的东牟山依旧沉默无语。

  “将军?”

  “我倒是想救他,可惜,救不得呀。”

  邓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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