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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成长实录 作者:御井烹香-第1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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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判断不会有错?桂含沁是不是我终生良配?我会不会走出一条和所有人都不同的路?

  而到了这一步,她忽然又冷静下来,忽然间所有挣扎全都烟消云散。善桐轻声说,“……不。”

  “我知道您为我好,您希望我嫁进一个小五房这样的人家。”她低声说。“家大业大,背靠了望族,就算有纷争,可家族在对外,始终是一层保护。我知道您指望我过上您这样的日子,或者更好一些,像大姐一样,丈夫疼爱,公婆喜爱,大家族的宗妇,又生育了嫡子、嫡女,就算心里有说不出的苦楚。就算为了族人不得不暂时委屈自己,就算在公婆跟前难免受气,又要换着手段拿捏丈夫的心。将来到了三十多岁,难免要抬举几个通房,和通房们斗斗,和婆母再斗一斗,和亲人们斗一斗,一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斗赢了……”

  “我知道我这样出身的姑娘,十有八九都要走的是这条路,我是谁?我有什么特别的?我凭什么出人意料?比我厉害的人难道还没有吗,她们都走了,凭什么我不肯走?”她望着母亲,尽量平稳了呼吸,字字句句轻声明晰地说。“但我不是她们,我就是我,在我心里,我比谁都特别,娘,我不想过您这样的日子,这种日子让我恶心,我想到有朝一日也许我也要那么去对付一个不比我低贱多少的人,一个活生生的人,我要去践踏她、踩低她、削弱她、羞辱她……我就恨不得先一头撞死了。我不怪您这么做,我知道您也是不得已,您也要活下去,可我……我不想做这样的人,我要走我自己的路,我要嫁给一个我喜欢也喜欢我的人,我想走一条新路出来。我知道,也许有朝一日我依然会逼不得已要去踩低谁践踏谁,可我到底还是得到了一个机会,也许我用不着这么做呢?但顺着您安排的这一条路,那就不是有朝一日了,我是一定要这样做的……我不想这样做,我不想这么活……您就成全我,让我过过我想过的日子吧!”

  这一长串表白,几乎是把王氏给说蒙了,她连气都喘不上来,猛地打了几个磕巴,才断断续续地、恼怒地道,“我、我为了你们这万般的谋划,在你眼底都成了什么了,你以为二姨娘是什么善男信女……你——你——你是要气死我?”

  说不通,理解不了,又不能放手,到最后也就只能抬出自己的身份来压制女儿了。

  善桐站起身来,她想要说“我没说过您压制二姨娘不对,我没说过您做错,就是我不想这么做”——

  只是才一站起来,那股酝酿已久将她冲击得双颊发红头晕眼花的热浪,似乎一下就被激到了顶点,善桐双眼一翻,虽然未曾当场就晕过去,但也已经是软软倒向前方,她最后的记忆,便是母亲那惊讶的脸,而后,世界便一阵黑甜。

  #

  她知道自己病了。

  连续不断的高烧,似乎持续了有一段日子,在她短暂清晰的间隙,有许多张面孔在她跟前晃动,有母亲的、祖母的,甚至有一回她还以为自己见到了父亲,兄弟姐妹们的容颜也时常在眼前晃动,有一些声音,一些模糊的声音,有时柔情,有时高亢,甚至有时本身就是激烈的争吵。迷迷蒙蒙间她已经不能肯定什么是真什么是幻,她仿佛见到了好多不应该在跟前的人,桂太太、卫太太、桂元帅、桂含芳、卫麒山、桂含春、桂含沁、许凤佳、权仲白……那些或多或少和她的生活有过交叉的面孔似乎都活动了起来,在她的梦境中勾勒出了生动又荒谬的图景,前一瞬她还在原野间纵马飞驰,下一刻她又来到了精致的宅院里,心事重重地跟着谁在回廊间穿行。当善桐终于从梦中醒来时,她感到自己无比干渴,她想要坐起来找点水喝,但才一动,就有人按住了她的肩膀。

  “你仔细起猛了!”熟悉的声音说,紧接着就有一杯水递到了善桐唇边。善桐一时还以为自己依然在梦里,她一边啜饮着茶水,一边疑虑重重地抬起眼来,低声问。

  “姐,你怎么……”

  她的思绪也渐渐地醒来了,这话还没问出口就得了答案,她露出苦笑,半路换了口气。“是娘把你找回来的?”

  善榴俯下身子,她爱怜地抚了抚善桐的额发,低声道,“别说话,你先喝了水再说。” 

166、双刃

 

  自从善榴出嫁以来,五六年的时间里,姐妹俩就只是在善榴省亲时短暂地见了一面而已。可不知为什么,再次相见,姐妹俩之间竟毫无生疏之感,虽说家里闹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可善桐也没觉得难以面对姐姐。或许在她心底,姐姐是最能理解她无奈的那个,她挣扎着坐起身来,喝过了一杯的蜜水,才低声道。“你什么都知道了吧?”

  要说王氏身边最贴心的小棉袄,其实都还轮不到在祖母身边养到了七八岁的善桐,那还是要数自小一手带大,一身本事尽得王氏真传的善榴。母亲既然写信让大女儿回来,是肯定已经将家里的这点子事原原本本地向她诉过苦的。善桐也的确猜得不多,善榴略作犹豫,便点了点头,她到底还是略带责怪地顶了顶善桐的额角,“你啊你啊!”

  却也不禁叹了口气,“娘是做得过分了点,只是你也不该向祖母捅破那桩事儿,你还不明白她们两位长辈的性子?那根本就是八字不合,祖母有主意,娘也有主意……这两个人的主意合不到一块了,以后过起日子来,肯定也还是疙疙瘩瘩的,顺不了的。”

  见善桐默然不语,神色间似乎颇为不以为然,善榴又叹了口气,她为妹妹掖了掖被角,用息事宁人的口吻道,“算了,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也不是没有好处,娘这样越走越偏,我总操心会耽误了梧哥,这样也好,这样倒是对大家都好的。”

  这样说,大姐对这个主意也是心知肚明了……难怪她虽然常年和二姨娘居住在一起,但对她的事也都是不闻不问的……

  时至今日,家里的事善桐是不想管也无心再管了,横竖就像是姐姐说得一样:过去了就过去了。事实如此,二姨娘这一生最好的情况也就是在西北乡村终老,毕竟立场摆在这里,要指望两个王氏的亲生女儿出来揭开往事,那也是把她们想得太高尚了一点。

  “我病了多久?”她润了润唇,就和大姐开玩笑,“总有种一觉醒来,世上千年的感觉。怎么才一睁眼你就来了,从甘肃到这里,冬天路又难走……是姐夫陪你来的?”

  “你断断续续这么时睡时醒的,高烧有半个多月了。”善榴试了试她的额温,略带担忧地道,“还是爹特地从西安给你搬弄了良医过来,说是你平时思虑得多,亏损了元气。最近心里又大起大落的,再一着了凉,多重病根一发,要不是素日里底子还是厚的,恐怕就要落了病在身上啦。你说你!家里什么事儿能让你这么上心?说句没好没歹的话,展眼就要出嫁的人,你操心那么多干嘛?”

  虽说大家小姐,没有几个身上是不带富贵病的,但善桐自小在西北长大,接触的都是健朗硬气的女儿家,被姐姐这么连吓带唬的一说,都不禁变了脸色,抚着胸口犹带余悸地道,“我……我以后再不敢这样了。”

  却又还是忍不住问,“那……那亲事……”

  善榴白了她一眼,一本正经地道,“亲事还没定!”

  见妹妹面色一下又沉下来,心中不禁暗叹一声,却也是感同身受:女大不中留,自己在说亲的时候,城府也就是比妹妹深了一点儿,当时要有个姐姐,只怕自己的表现,要比善桐还更患得患失。

  “十成里却也有九成是定了。”善榴便挨着妹妹坐了下来,抚着她的额发轻声道,“娘和祖母、父亲吵得不可开交,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老人家又恼了,说了几句不大中听的话,娘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父亲前些天回了西安,说是等你病好了,这边带个信过去,他就回信给许家。”

  这还是在顾虑着自己可能临时改了主意——善桐心知肚明,父亲这依然是在含蓄地表达着自己的顾虑。她吃力地挪动了一下,只觉得头晕目眩,也不敢再胡乱动弹了,只是一把握住了姐姐的手放到胸前,望着姐姐恳切地道,“我……我还是愿意的!这件事再闹下去,我的罪过就更大了,姐你多帮我和娘说几句好话,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吧。”

  善榴深深地叹了口气,她又爱怜地理了理善桐的浏海,轻声道,“好,我这就给你传信去,你安心吧。桂含沁又不是什么香饽饽,跑不了你的!”

  见妹妹闭上眼逐渐睡去,紧锁的眉头终于放松了几分,她便站起身来为善桐盖好了被子,自己出了里屋——迎面恰好遇见梧哥、榆哥两兄弟联袂而至,善榴不禁就笑,“樱娘和桃娘才刚走没有多久,你们就来了!”

  心底却也不是没有微词的:按善桐为人,这些年来和楠哥之间肯定不可能有什么纷争。可她病了这小半个月,不要说榆哥天天往妹妹屋里跑,梧哥不肯去西安读书,怕的就是妹妹万一出事了,家里没个能顶事的男丁来回传话办事,就是隔邻的善喜,两三天也要过来看看她的,丝毫不忌讳过了病气。倒是楠哥,过继出去就真把自己当外人看了,来了两次都是坐坐就走……

  这心事也就是一闪即逝,见善梧、善榆面上都有忧色,她便端出了大姐姐的样子柔声道,“刚才醒过来了,这一次是清醒得多啦!喝了一碗水又睡过去,大夫不是说了?能醒过来人就没有大事。你们也别进去了,不然反而吵着她,都自己忙自己的去吧。”

  善梧听善榴这么一说,面上登时现出喜色,他还是坚持。“我就在她身边看看,不吵着她。”

  榆哥却是给大姐使了一个眼色,拉着她出了屋子,站在回廊一角低声问,“三妞还不知道吧?”

  善榴神色间也不禁多了几丝阴霾,她轻声说,“还不知道呢,我也没说什么,你们都别露出端倪来,免得添了她的心事,她病情又重了。”

  她顾不得和弟弟多说什么,抬脚又要出去,榆哥却一把拉住了大姐的袖子。

  “您是要去母亲院子里吧?”他瓮声瓮气地说,面上掠过了一丝倔强,“我……我和您一同过去!”

  这一次回来,善榴最大的感慨,就是弟弟几乎是变了一个人,他长大了,似乎也知道了不少世事的艰难,不再是那个一眼看得到底、心思单纯的榆哥了。虽然他同时也没了孩提时的单纯与快乐,但似乎也多了一丝男人该有的担当与责任,尤其是妹妹这一病,似乎更提醒了榆哥作为长子的责任,这些天来随着善桐的病险情迭出,他一天比一天更沉郁、更沉默之余,似乎也要比从前更明白事理了。

  她本来想要说不的,但看到榆哥面上的神色,又不禁转了主意:虽说一生有父母照拂,有姐妹兄弟为他打算,榆哥就是坐吃山空挥霍无度,也不会有人说他什么。但谁还能真的照顾他一辈子?自己这个弟弟,也到了该长大的时候了。

  “成。”她痛快地说,又叮嘱弟弟,“见了娘你小心说话……自从上次那次大吵,娘就一直阴晴不定的,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会发作。”

  善榆眼底闪过了一缕暗淡的光芒,他嗯了一声就不吭声了,跟在姐姐身后出了祖屋,踩着前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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