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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锦绣-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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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嫤这想法很好,不过衡哥儿只是凉州城一属官。不说吴将军,他上面还有刺史大人和吴指挥使,这事要是由他出面,未免太过打眼。”
    卫嫤也早已想到这点,所以她才犹豫着没跟晏衡提。这主意的好处是,可以把当初周老夫人贿赂她所送来的十万两白银过个明路,拿别人的钱给自己脸上贴金不说,还能彻底杜绝贪污受贿这一条黑历史。
    至于坏处则显而易见,官场是个等级森严的地方。这样做无疑会得罪上峰,日后给人留下一种汲汲于功名的印象。
    “世事难两全,娘可有什么法子?”
    说话这会母女俩已经迈下台阶,站在转经筒前,卫嫤无意识地拨弄着经筒,注意力却集中在卫妈妈身上。
    “凡是顺其自然就好,别的我不敢说,这次阿嫤一定会心想事成。”
    卫嫤还是有些糊涂:“娘这话说得我更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卫妈妈笑得十分温和:“我了解你的性子,说得太清楚你做起来会很刻意。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事就没有不成的道理。好了,别多想,前面好像有人来了。”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身着黄色僧袍的贡仁波切从转角处走出来,见到她后五指并拢竖在胸前,微微低头行一佛礼。
    卫嫤同样还以佛理:“娘,这便是贡仁波切。上师佛法高深,能解人心下疑惑。”
    贡仁波切走近:“阿弥陀佛,依贫僧看来,心有疑惑的并非这位初来黄庙的檀越,而是檀越本身。”
    难不成他会读心术?卫嫤自认在卫妈妈一番开导,又听了一段诵经后,她心绪已经很平静。相由心生,她脸上也是如出一辙的平静。
    卫妈妈同样惊讶,惊讶过后她点头:“信女疑惑已消,还请上师为信女之女解惑。”
    贡仁波切摇头:“上次这位年轻的檀越来时,贫僧已经说过,既非笃信我佛,便不必自称信女。不过檀越心烦之时,贫僧倒可尽绵薄之力。”
    听他这么说,卫嫤本来压下去的情绪再次升腾。想到能勘破天机的活佛,她陡然升起希望。
    “不瞒上师,我的确遇到了解不了的疑惑。”

☆、第91章 豁然开朗

朴素的禅室内满是清雅的檀香味,跪坐在棕黄色垫子上,卫嫤与贡仁波切分坐棋盘两侧。盛放黑白棋子的天青色瓷质棋坛旁边,是两碗热腾腾的……
    “竟然是奶茶。”
    捉着棋子绞尽脑汁想半天,一直想到口干舌燥,卫嫤看都没看,端起来直接喝一口。
    入口不是清雅的热茶,浓郁的奶香被咸盐味道消去大半,只留下一股奇怪的味道。
    “托檀越的福,来寺庙听经的蒙古人越来越多。这些奶茶便是牧民所赠,加盐多是为郑重。”
    卫嫤知道蒙古草原地处内陆,这边根本就不产盐。为了营养均衡,蒙古人奶茶中一般加糖而不是加盐。在凉州时乌兰妈妈常煮,她也跟着喝过不少,味道没有想象中那么怪异。然而如今她这一碗,真是盐粒子不要钱似得往里面加。
    贡仁波切命寺中僧俗端来清水,卫嫤漱漱口。沁凉的温度入口,她思路清晰了些。
    放下围棋她坐直了,神色无比郑重。
    “上师,实不相瞒,我有一事想要请教。”
    撩起袈裟,贡仁波切收拾着棋盘上白子。
    “檀越但说无妨。”
    “这事也不知该从何说起。我从京城一路向西几千里来到幽州,经幽州去到最远的凉州。这一路上我大略接触各地民俗,发现大越妇孺境遇堪忧。他们中年幼女通常要为家中兄弟牺牲,当成货物一般卖身为奴,或被家中爹娘换亲;稍长者成亲后要比夫婿起得早,做完饭照料孩子,而后一同下地干活;好不容易多年媳妇熬成婆,明明自己亲身体会过新妇如何不易,但还是会对媳妇多加为难。”
    一边说着,来凉州路上看到的一幕幕如幻灯片般在脑海中闪过,她眉头皱得越来越深。
    “当然我也明白,我所说并不能代表大越全部,也有姑娘在家被爹娘疼宠,嫁个好夫婿一生无忧。比如说我就从未有这方面的困扰,但像我这样的毕竟是少数,而且正因为我一直这样幸运,才更明白生活对他们有多不公。上师,你说究竟是我所思所想太过偏激,还是这本身就不对。”
    最后这句才是卫嫤苦恼的根源,男女之间本身就有差异,因此造成社会分工上的不同。何为平等,是古往今来哲学家都无法解释的复杂命题。
    将黑子全部捡拾好,贡仁波切欣慰地看着她。
    “檀越果然心怀慈悲。”
    他越是这样说,卫嫤心中的犹豫就越重:“上师,佛一直说众生平等,可什么才是平等呢?”
    “檀越这问题问得好,”贡仁波切有些苍老的脸上第一次漾起笑意,带着常年浸淫佛法的慈悲:“依贫僧浅见,万物有灵,皆可通过自身努力达成所愿,这便是世上最大的平等。”
    好像是这样,但又不是这样。
    卫嫤忍不住反驳:“可一个人的想法总会依所见所闻而改变,初生牛犊不怕虎,而成人大都圆滑世故,遇事大都屈从于现实。”
    “檀越可知,何为愚民之政,何为无为而治?”
    “我稍微明白点皮毛,老百姓什么都不懂,便会如笼中家畜一般。于强权下顺遂,吃饱喝足万事无忧。但眼下情况,明显是男女之间的欺压与承受,这与民智无关。”
    贡仁波切端起旁边奶茶:“檀越可知这些奶茶出自何人之手?”
    卫嫤专注地听着。
    “送奶茶来的,是一位蒙古亲王之女。她自幼随亲王征战,即便后来嫁人,也依旧掌管着部族中一部分权力。”
    一口喝完奶茶,贡仁波切脸上终于掺杂了一丝世俗的无奈:“欲要自由自在,得有足够的权势地位做后盾。檀越这几日在凉州,不妨多了解下蒙古人与汉人不同,想必会有所收获。”
    不用了解卫嫤也知道,蒙古人的男女是多平等。好多部族掌权者甚至直接是女性。
    原先她被洗脑,单方面认为是北地苦寒造就了女性不输于男性的坚韧,□□差异被彻底模糊。然而如今贡仁波切循循诱导,却让她茅塞顿开。北地苦寒环境中女性坚强,男性也会更坚强,这样一来身体差距犹在。男女如此平等,最根本的原因是女人掌握着不输于男人的权利。
    而这份权利,是从小跟男人一同接触部落中大小事务得来。而相比较而言,大越汉族女人自幼被隔绝于这些事物之外,耳濡目染长大后也就只知后宅那一亩三分地。
    “这……难道就没法改变?”
    贡仁波切眼中闪烁出睿智的光芒:“许多事只有做了才知道。只要檀越有心,或多或少总会有所收获。”
    以极快地速度说出这番话,卫嫤惊喜地看着贡仁波切。
    后者欣慰地看着她:“檀越果然是有慧根之人。”
    跪坐在蒲团上,卫嫤双手合十,虔诚地朝贡仁波切一拜。
    穿越过来这么久,她一直迷惘自己该做什么。宅斗?她早已远离侯府,吴氏那点段数屡屡神助攻,晏百户与周氏也几乎被人道毁灭,凉州城官家夫人段数太低,她耳根一片清净;赚钱?卫妈妈家产丰厚,依托晏衡早年积累她生意做起来也很顺遂,挑战性太低。婚姻?都不用她亲自出马,阿衡已经对她死心塌地。
    一路有惊无险地过来,她日子过得实在乏味。对于以前最爱户外的她来说,缺乏挑战的人生实在无趣。
    人活着总得有梦想,不然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如今,她终于找到自己感兴趣,并且值得为之奋斗之事。
    “多谢上师指点迷津。”
    卫嫤发自内心地感谢贡仁波切。跪拜完后,抬起头,她看到一双睿智而慈悲的眼睛,明明在盯着她的脸,那感觉却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十分遥远的地方。
    没有打扰贡仁波切的思索,穿上鞋子卫嫤轻手轻脚走出禅房。
    卫妈妈一直等在转经筒前,见她出来忙迎上去。
    “可想清楚了?”
    卫嫤坚定地点头:“娘,上师果然佛法高深,我已经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阿嫤心中有数就好。”
    她没问,卫嫤也没说。许多事只要静静地去做就好,没有必要大肆宣扬。此时此刻,是她两辈子以来最坚定的一刻。
    “娘,时辰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从古玩斋订的东西应该送到了,回去应该就能看到。”
    ===………
    两人回到四合院时,晏衡的马已经栓在老槐树旁。
    进了远门,卫嫤就闻到一股又香又甜的味道。还没等走进,只换下官袍,连皂靴都未来得及脱的晏衡扎着围裙,从临近西厢的厨房中走出来。
    “阿嫤……娘,你们都回来了?刚才古玩斋掌柜上门送东西,他说是娘添置的,阿嫤是忘拿荷包了么?”
    卫嫤首先注意到的是,厨房门还没打开时,他就已经叫出她的名字。
    小厨房窗户开在另一侧,他关着门在里面忙活,绝对看不到外面情况。所以说来幽州路上,烧烤那日起灶时他说能听出她的脚步声,真的不是在诓她?
    心中微微泛甜,卫嫤捏着荷包:“带了。”
    “怎么能让娘出钱。”
    头一回,晏衡语气中带着责怪,解下围裙,他拿着个荷包走过来。
    “这是西北大劫后朝廷按斩杀敌首数赏赐的银子,今天刚发下来。娘先收着,您千里迢迢从京城赶过来,是来客也是长辈,我们怎么能用您的银子。”
    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悦,卫嫤低头,罕见地没有反驳。
    “娘,阿衡说得对,我们的确不该用您的银子。”
    荷包份量轻飘飘的,接过来后她打开,里面是张面额一千两的银票。这得多少人头?不过一想到她直升镇抚的军功,卫嫤也就释怀。
    将银票塞到卫妈妈怀里,她羞愧道:“娘,您就收下吧。”
    卫妈妈半是高兴半是无奈:“你们俩孩子这是干什么?难道在你们心中,我就穷到缺这千八百两银子?”
    “娘~”卫嫤跺脚:“这不是穷不穷的事,我们已经成亲了,而且又不是入不敷出,哪能这么堂而皇之的啃老。”
    卫妈妈恨铁不成钢:“衡哥儿也就罢了,毕竟是他一片孝心。但你这死丫头,跟自己亲娘还这么见外。我就你一个孩子,我的银子不就是你的银子,花谁的不是花?难道等我那点傍身银子都花完了,没钱买米,你还能眼睁睁看着我忍饥挨饿?”
    卫嫤忙到:“那肯定不可能。”
    卫妈妈将银票塞过来:“这不就得了,衡哥儿也别觉得过意不去。这个家我辈分最大,为了孝道你们也得听我的。你们俩还年轻,日后要用银子的地方多得是。衡哥儿俸禄,还有阿嫤赚那点钱不要胡乱挥霍,攒起来有备无患。想买什么跟娘说,娘老婆子一个没什么要用钱的地方,正好多给你们张罗着。”
    这就是亲妈!
    捂着胸口她塞回来的银票,卫嫤如乳燕归巢般扑到卫妈妈怀里:“娘,你怎么能这么好,你这么好我都舍不得你走了。”
    余光看到旁边激动的谷雨,她心中感激之情越发强烈。
    卫妈妈真是太好了,好到匮乏的言语无法形容她心下感动。
    不说她塞银子这事,就说她独立赚下偌大家产,并且有本事保住家产。后面这两条,无论哪一点,大越那些女人但凡能学个皮毛,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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