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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歌坐了下来,冷冷地说:“你上次答应我,会给皇上治病。可你是怎么治
的?这次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孟珏坐到云歌身侧,看着她手中的穗子,淡淡笑着说:“你既看过记录穿
骨针的书籍,应该知道此针是用来查探疑难杂症的最好工具,只是使用太过
凶险,所以渐渐失传。我用它,并非胡乱使用。何况我上次只答应你,会给皇上
治病,并没有答应你如何给他治,何来我不守诺之言?”
孟珏竟然振振有词,云歌气得手直发抖,可想到刘弗陵的病,那Vl气只能
忍着:“那你这次会如何给皇上治?”
“我会用最好的法子给他治病,有些痛苦是无法避免的,但我会想法尽力
减少。”
云歌带着紧张,慢慢问道:“你真的能治好皇上的病?”
孟珏非常肯定地说:“虽然要花点工夫,皇上只怕也要吃些苦头,不过我
能治好他。”
煎熬了这么多El,终于看见了肯定的希望。云歌眼中泪光隐隐,刹那间的
狂喜,让她差点冲l21而出“谢谢”,却又顿在了舌尖,变成了苦涩。
孟珏淡淡问:“我的条件依旧,你愿意守约支付诊金吗?”
云歌僵了一会儿,默默点头。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孟珏似有些疲惫,声音有些暗沉,“我会遵守今日
的诺言,尽心为他治病,你也一定要守诺。”
云歌又默默点了点头,将手中刚结了一小半的同心结,当着孟珏的面,一
点、一点地拆掉。
孟珏未再说话,只眼中黑影沉沉。
两人之间充溢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富裕探着脑袋,悄声说:“姑娘,皇上回来了。”
云歌走到殿门l:3,在富裕头上敲了一下:“回来就回来呗!你干吗这么鬼
祟?”
富裕偷瞟了眼孟珏,挠着脑袋,“呵呵”笑着不说话。
孟珏有些诧异,这个太监心中的主人不是皇上,竟是云歌。
进入正殿后,孟珏向刘弗陵奏道:“臣已经知道皇上得的什么病,也已经
找到了根治的法子。”
听到这个消息,即使一贯清淡的刘弗陵,在看向云歌时,眼中也有了抑制
不住的喜悦。
他问孟珏:“朕的病是未见过的胸痹吗?该如何治?大概需要多久能治
好?”
孟珏请求道:“臣想单独向皇上禀奏几件事情。”
云歌皱眉,盯向孟珏,孟珏的微笑下,却有不容置疑的坚持。
刘弗陵点了下头,准了他的要求。
云歌在殿外等了一个多时辰,站得腿都酸麻了,才听到刘弗陵宣人进去,
她几步就冲进了大殿。
刘弗陵依旧清清淡淡,孟珏也依旧温雅和煦,看着好似和以前一样,但云
歌觉得他们之间好似突然多了一种以前没有过的理解和信任,是一种只属于
男人之间的东西,即使以她和刘弗陵的亲密,也不是她能分享的。
云歌心内的那点忐忑反倒放了下来,另有一种异样的情绪在流动,说不
清是惊喜,抑或酸楚,但唯一肯定的就是,孟珏这次肯定会尽全力治好刘弗陵
的病。
因为知道病可治,众人的心情都比往日轻松,说话也随便了很多。
孟珏对于安和云歌吩咐:“皇上的病虽非胸痹,却也算胸痹,症状之一就
是血脉不畅,导致心痛。饮食清淡,会有助气血畅通。治疗期间,需要禁口。一
切荤腥都不能吃。但每日可以多吃点豆类食物。”
于安忙应:“是。”
孟珏又道:“因为皇上不想让太医知道病情,所以明面上的饮食,依旧按
照张太医开的方子执行,忌猪、羊,不忌鱼、鸡。”
云歌道:“太医院的那帮庸医,刚开始还一窝蜂地议论病情,生怕别人抢
功,后来看皇上的病迟迟不能治,个个心怯,唯恐日后掉脑袋,都开始彼此推
脱,甚至有人装病,想避开给皇上诊病。皇上现在就留了两三个太医在看病,
而正JL;k经上心的也就张太医一人,别人都是一点风险不肯担,张太医说什
么,就什么。你的意思其实也就是让张太医在明处给皇上治病,你在暗处治,
所以我依然需要给皇上做鱼,或者炖鸡,障人耳目。”
孟珏点头:“是,表面上一切都按照张太医的叮嘱。”
云歌问:“你打算如何治?”
孟珏问于安:“下官起先拜托总管准备的东西,可备好了?”
于安道:“好了。”转身出去,不一会,捧着个木盒子进来,交给孟珏。
孟珏请刘弗陵脱去外衣,躺倒,笑道:“皇上若不爱看,闭上眼睛,不要去
想就好了。”
刘弗陵笑说:“难得有机会见见从未见过的东西,闭上眼睛,未免可惜。”
云歌听他们说的有意思,凑到孟珏身旁:“上次是一柄长得像大锥子的针,
这次是什么?”
孟珏将盒子放在她眼前,示意她自己揭开看。
云歌将盖子打开,太过出乎意料,一声惊叫,盖子掉到了地上,忍不住后
退了好几步。
孟珏和刘弗陵都笑起来。
盒子里面全是灰褐色的虫子。这个虫子和别的虫子还不一样,一般的虫
子是蠕蠕而动,而这个虫子一见人打开盒子,立即半支着身子,头在空中快速
地四下摆动,一副饥不可耐、择人而噬的样子,看得人心里凉飕飕的。
云歌有些恼:“你们都知道里面是虫子,还故意让我去打开。这个虫子……
这个虫子不是用来吃的吧?”几分同情地看向刘弗陵。
孟珏道:“不是皇上吃虫子,是虫子吃皇上。”
他让于安帮皇上把袖子挽起,袜子脱去,将手和脚裸露出来。
孟珏用竹镊子把虫子~只只夹起,挑放到刘弗陵的手指头、脚指头上。
虫子一见人体,头立即就贴了上去,身子开始慢慢胀大,颜色也开始变
化,从灰褐色,渐渐变成了血红色。
云歌看得频频皱眉:“它们在吸血!疼吗?” .
刘弗陵笑着摇摇头:“不疼。”
孟珏道:“这东西叫水蛭,也叫蚂蟥,生在阴暗、潮湿的地方,以吸血为生,
在吸血的同时,它会释放麻痹成分,让人感觉不到疼痛,若让它钻进体内,能
致人死命。”
云歌忙说:“于安,你盯着点。”
于安笑着应“好”。
说话的工夫,刘弗陵手上的蚂蟥个个都变成了大胖子,一个顶原来的四
五个大,云歌看得直咋舌。
“这些虫子十分贪婪,一次吸血,最多的可以让身体变大十倍。”孟珏用酒
浸过的竹镊子,把虫子一个个夹起,扔到空盒中,又夹了一批灰褐色的蚂蟥放
到刘弗陵手指、脚趾上。
云歌问:“为什么要让它们吸皇上的血?”
孟珏好似忙着手头的活,顾不上回答,一会儿后才说:“十指连心,手部的
血脉与心脉相通,通过蚂蟥吸血,可以帮皇上清理心脉,让血脉通畅。脚上的
*位对应了人的五脏,通过刺激脚上的血脉,对五脏都有好处。”
云歌似懂非懂地点头,这种治病方法,她闻所未闻,亏得盂珏能想出来。
“难道以后日日都要被蚂蟥吸血?”
孟珏道:“每日早晚各一次,越快清除旧血,就越快生成新血,效果也就越
好。”
云歌有些担心:“这样下去,还要忌荤腥,身体受得了吗?”
刘弗陵忙宽慰云歌:“生病的人,身体本来就会变弱,只要病能好,日后慢
慢调养就成了。”
孟珏说:“我开的汤药方子会补气益血。十Ft后,依照治疗效果再定。我还
会去挑选一批乌脚鸡,用特殊的药材喂养,必要时,可以适当炖些乌脚鸡吃。
到时候要麻烦于总管想办法把乌脚鸡悄悄弄进宫中,云歌你亲手做,不要假
手他人。”
于安和云歌都点头说:“明白。”
孟珏的治疗法子虽然恐怖,但是确有效果。~个多月后,不必依赖针灸,
刘弗陵的胸闷、心痛已缓和,虽然还时有发作,可频率和疼痛程度都比先前大
大降低。
病症好转,已经瞒不过张太医,可他完全想不明白,这病是如何好转的,
惊疑不定中,不能确认是表象还是真相。
在刘弗陵的暗示下,张太医当着众人的面,仍将病情说得十分凶险。
云歌问盂珏,刘弗陵的病还有多久能彻底好。
孟珏说,三个月内就能疏通心脉,治好心痛,可这只是保命。因为此病由来
已久,若想身体恢复如常人,需要长期调养,两年、三年,甚至更长都有可能。
病渐渐好转,时间有限,刘弗陵加快了计划的执行,希望在两三个月内布
置好一切。
他对刘贺和刘询越发苛刻、严厉,将两人*得连喝杯茶的工夫都没有。
朝堂上的官员眼看着皇上的病情越发严重,正常的早朝都难继续,再想
到皇上没有子嗣,个个心头七上八下,眼睛都盯向了刘贺和刘询。
刘询府前,不断有人求见,他索性关了大门,连看门人都不用,任谁来都
是吃闭门羹。
刘贺则依旧一副绕花蝴蝶的样子,和谁都嘻嘻哈哈,那些官员常常和刘
贺哥俩好地说了半天,说得心头热乎乎的,但等刘贺走了,一回味,竟然一句
重点没有。
众人都暗自琢磨着霍光的态度,可只看出他对皇上的忠心耿耿。
霍光深居简出,寡言少语,只每日进宫和皇上商议政事,将大小事情都一
一禀奏,但凡皇上交托的,都处理得有条有理。
霍氏子弟在他的约束下,也是各司其职,不理会任何其他事情。
很多官员想试探一下霍光的态度,可旁敲侧击、诱导激将,都不管用。霍
光如一口深不见底的井,再大的石头砸下去,也见不到水花。
刘弗陵日渐恶化的病情,不仅影响着众多官员之间的关系,刘贺、刘询、
孟珏三人之间也起了变化。
刘贺和刘询有意无意间,渐渐疏远。
以前两人常常一块商量如何办皇上吩咐的差事,彼此帮助,彼此照应。你
有想不到的,我补充;我有疏忽的,你提点。同心合力,斗霍光,斗贪官,斗权
贵,两人斗得不亦乐乎!
处理完正事,刘询还常会带着刘贺,身着便服,在长安城内寻幽探秘,一
个曾是长安城内的游侠客,三教九流都认识,为人豪爽大方,又讲义气;一个
虽从小就尊贵无比,却跳脱不羁、不拘小节,一直向往着江湖生活。两人在很
多地方不谋而合,相处得十分愉快。
刘贺虽和孟珏早就认识,可孟珏为人,外温内冷,看着近,实则拒人千里
之外,又心思深重,从不肯在杂事上浪费工夫,所以若只论性格相投的程度,
刘贺倒是觉得刘询更让他愿意亲近。
可现在,两人偶在一起,说的都是和政事毫不相关的事情,也再没有一同
出外游玩。
自书房谈话后,刘贺又找孟珏问过几次皇上的病情:“皇上的病真的重到
不能治了吗?”
孟珏从不正面回答,刘贺遂不再问,面上依旧“老三”、“小珏”地笑叫着,可
逐渐将身边的四月师兄妹都调开,贴身服侍的人全换成了昌邑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