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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阉全传-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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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宿凝精赋质全,化形尝礼月中仙。
  修成大道传刚子,养得雄才难茂先。
  九尾击时能出火,千年丹就可通天。
  从来一液强多事,却笑维摩枯寂禅。
  三人齐声赞道:“天工大匠,直压倒元、白矣。”清躯者道:“明月满天,佳人在座,我辈何不联句以代催妆。”众人齐声道好。清躯者道:“我先放肆起。”遂首倡道:
  花月可联春,(黄衣者道)房栊映玉人。
  动衣香满路,(玄裳者道)移步袜生尘。
  碧海悬金镜,(唐巾者道)凌波出洛神。
  元浆频合卺,(清躯者道)鸾凤日相亲。
  联毕句,三人斟酒来奉道:“小弟们借花献佛,各饮双杯。”一人来奉唐巾者,一人便持杯来劝那女子。那女子只是俯首不接。黄衣者来,强之再三,渐至亵狎,遂挤到月台口,近他身边,双手捧面,那女子推开手要望下跳,四人忙上前将他拉住。唐巾者道:“我因你栏边独坐,若有所思,故相携至此。你若不好好依从,拿你洞中去,不怕你不成其事。”那女子闻言,便啼哭不理他。进忠在树上想道:“这几个男子逼一个女人,定非善类。”一时激烈起来,取弓箭在手,将两腿夹定树枝,扣上箭,认定了,嗖的一箭,正中那戴唐巾的左臂。那人大叫一声道:“不好,有贼。”进忠还未等他说完,嗖的又是一箭,射中那清躯的背上。众人齐喊,一哄儿都跑出去了,只留下那女子在月台上啼哭。
  进忠见人去了,便爬下树来,走到月台上。那女子见了,吓了蹲做一团。
  进忠道:“不要怕,我不是歹人。你是何处人?为何同这些男子来此?”女子哭道:“奴是峄山村人,晚间独坐看月,被那个人拿来,昏昏沉沉不知来到此处。我并不认得这起人。”进忠道:“你不要哭,我送你回去。”说毕,扶了女子下了月台,出庙来走到路口,等了天明,才见个赶脚的。进忠道:“牲口来,到峄山村多远?”脚夫道:“三十里。”进忠同那女子上了牲口,竟望东来。少刻到了一所村庄,脚夫道:“是了。”那女子道:“前面山口傅家庄才是哩。”又走了一会,到一座靠山临水的庄子,女子道:“是了。”
  二人下了牲口,还过钱,到庄上女子家去。一刻,里面走出个婆子来,请进忠到草厅上。那婆子拜谢了,备出早饭来与进忠吃。女儿梳洗毕,也出来拜了四拜,谢过。进忠看了那女子,真个生得端正,迥不同夜间所见。只见:
  仪容俊秀,骨格端庄。芙蓉面浅露微红,柳叶眉淡舒嫩绿。轻盈翠袖,深笼着玉笋纤纤;摇曳湘裙,半露出金莲窄窄。疑并落雁沉鱼,何用施朱傅粉。
  进忠还过礼便要起身,婆子道:“恩人说那里话!怎么就要去。”进忠道:“你令爱可曾告诉你?”婆子道:“去的缘故,恩人还不知详细哩!”
  进忠道:“令爱已说过了,无非是山精野怪,不必说。亏令爱福大,遇见我;若在别处,也不得回来。妖精口里说要拿他到洞中去。此后须要未晚早关门,无事休出屋。吃斋念佛真是再生的。”婆子道:“女儿自小就敬佛。”进忠坚辞要去,婆子苦留。进忠道:“我有公事在身,不能久留。”婆子道:“恩人不要慌,夜来女儿不见了,劳动了村前村后的人跑了一夜。今女儿承恩人救回,老身就今日草草备个酒儿酬谢恩人,并谢谢亲眷庄邻,望恩人宽坐坐。”
  进忠道:“实系有紧要事,不得闲,非是推托,改日再来领罢!”婆子哪里肯放?那些来看的人也都来相劝,进忠只得坐下。婆子欢天喜地的去办酒。
  少刻,一个个来了,有五六十人赴席。内中雅俗不等,都来问如何相救。
  进忠又说了一遍。众人称赞说道:“这傅婆婆寡居无子,止生此女,若再不见了,性命也难保全。亏官人搭救,使他母女完聚,真是莫大的功德。”说话间摆上酒来,众人都来与进忠把盏。进忠首坐,众人各各坐下,到有十多席。进忠也起身一一回敬。
  坐下饮过三巡,便起身要走。内中一人道:“老兄请少坐,家姨母自然备牲口奉送。”又上了一道汤,进忠坚意要去。婆子出来正欲开言,进忠称谢道:“实不能再饮,因盛意不好固却,今已醉饱,就要告辞。”那婆子扯住不放道:“还求恩人宽住一日,老身还有句话说哩。”进忠道:“我是官身人,何能在此住,也无甚话说。”婆子只是不放。众人道:“老兄且请坐,自然他有甚话说。”进忠只得坐下,问道:“有甚话说就请教罢。”婆子道:“列位高邻贤亲俱在此,老身已年将六十,并无子嗣,只有这个女儿。母子相依,孤寡半世,许多人家来说亲,老身都不肯嫁到人家去,指望招个女婿养老。不意昨晚坐在窗下看月,被一阵狂风刮了去,不知在个甚么庙内遇见这位官人救护,得全性命,真是重生我女儿之身。老身今有句言语,只是唐突官人,就趁列位在此,借重作个保山,愿将女儿嫁与官人。”众人齐声道:“好极!好极!”正是:
  姻缘有分逢殊丽,邂逅无端会大奸。
  有分教:
  巧言悦耳,已占下他年第一座的干儿;
  令色留情,早结下个身后解冤的种子。
  毕竟不知这个姓甚名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一回 魏进忠旅次成亲 田尔耕窝赌受辱
  诗曰:
  千里相逢遂结缡,一朝倾盖即相知。
  漆胶虽合难心照,琴瑟调和可事宜。
  便辟切须防佞友,忠良深羡得贤妻。
  女中烈士真奇特,莫笑司晨是牝鸡。
  却说傅婆子扯住进忠不放道:“我女儿生到十七岁,从来不出门边,日夜母女相依为命,心性也不是个轻薄的,情愿与官人为亲。”进忠道:“这是那里说起!你的女儿尚且不肯嫁与人家,我又是个远方人,如何使得?我为一时义气救他,难道要你酬谢么!”跳起身来就走。那婆子死紧扯住,那里肯放?进忠道:“你老人家好没道理,我好意救你女儿,你反来缠住我,这到是好意成恶意了。”婆子道:“女儿虽蒙搭救,但孤男寡女同过一夜,怎分得清白?”进忠道:“我若有一点邪心,天诛地灭!”婆子道:“惟有你两人心上明白,谁人肯信?你若不从,我娘儿两个性命都在你身上!”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嚷将起来。
  正在难分难解之际,只见外面走进一个人来,说道:“有甚事,只须理论,何必吵闹。”走上草厅来将婆子拉开,与进忠作揖。只见那人生得:
  面阔腰圆身体长,精神突兀气扬扬。笑生满脸堆春色,邪点双睛露晓光。心叵测,意难量,一团奸诈少刚方。吮痈舐痔真无耻,好色贪财大不良。
  那人与进忠礼毕,坐下,问道:“请教贵处那里?尊姓大号?”进忠道:“小弟姓魏名进忠,北京人,因来东阿公干。请问尊兄上姓?”那人道:“小弟姓田名尔耕,本籍山西平凉。因在北京住久,只为有些薄产在此,特来收租。
  敢问老兄在何处救舍亲的?“进忠又将前事说了一遍。田尔耕满面春风,极口称赞道:”这是大丈夫奇男子义气的事,是舍亲疑错了。“婆子道:”我女儿为人你是晓得的人,他却不是肯苟且的人,但只是传出去不雅相。“田尔耕道:”这是我家姨母。家姨丈当日在时积有数万贯家财,东平州里出名的傅百万。
  不幸去世得早,未有子嗣,族中也无可承继,且都是不学好的人争告家财,将田产分与族人,止留下数百亩养老田。目今尚有万金产业,人家利其所有,都来求亲,家姨母意思只要招个好女婿养老。我这姨妹乳名如玉,虽长成十七岁,从来不到门前顽耍。不意有这异事。虽蒙老兄拔救,但他寡妇人家的女儿,当不得外人谈论。俗话‘舌头底下压杀人’,老兄高明之士,求详察。“进忠道:”令亲是富族名门,令姨妹是深闺艳质,须择门户相当的才好匹配。小弟是异乡人,且系官身,出身微贱,十分不称。“尔耕道:”‘千里姻缘使线牵。’怎讲得远近?看老兄这样像貌,愁甚么富贵功名。姨妹也可称女中丈夫,这也不为错配了。“
  进忠低头不语。想起初救他时原是一团义烈之气,全无半点邪心。及见他生得端庄,又听得田尔耕说他家有许多田产,终是小人心肠,被他惑动了,故此踌躇不语。田尔耕本是个寡嘴夸诈之人,哪里真有这许多产业,见进忠不啧声,就知他有意了。遂笑道:“姨娘,你老人家且请进去,此事也不是一句话就成的。明日是个黄道吉日,好结婚姻。我亲到魏兄尊寓做媒,定要他成这事。”进忠才辞了起身,同田尔耕叫了牲口,别去。田尔耕道:“魏兄尊寓在何处?”进忠道:“州前。”尔耕道:“权别,明早奉候。”
  进忠回到州里下处,天已将晚,见两个箭手在店里吃晚饭,埋怨道:“你两个怎么不等我?”箭手道:“我们醉了,跑了一会,獐子不知去向,寻爷不在,又怕关城门,故先回来了。爷在何处宿的?”进忠道:“我走到一个林子里,把獐子赶倒,被我捉住。醉中不觉月上,恐迟了,难得进城,寻着个人家借宿,请我吃酒饭,我就把獐子送他了。”箭手道:“便宜他好肚脏,店家取饭来吃。”进忠道:“明日再去院前探信,看可曾开门。”箭手道:“不必去,还未开门哩。
  早间州里差人送节礼。也没有送得。“进忠道:”再等到几时?如今将近年节,怎么好?“箭手道:”爷还是一个人,我们还有家小,少长没短,年下是欠负的,都来催讨,一夜也睡不着。“进忠想道:”如今我要成这亲事,他二人在此也不便,不如打发他们先回去,倒也干净。“
  遂说道:“却是你们比不得我,你们事多人众,我想你们在此无事,还恐老爷望信,不若我写个禀帖,先打发你们回去罢。马牌也把你们去,我回去时再向汪爷讨罢。”他两人千恩万谢,感激不尽。遂拿了马牌,到州里讨了马,次日五鼓起身,进忠道:“你到扬州代我致意陈少愚,说我不及写书子。”候他二人应命别去,进忠到天明,便将行李礼物收拾停当。
  傍午,有三四骑牲口到店门首来,问道:“扬州魏提控可在这里?”店家道:“在里面哩。”叫小二进来报知。进忠出来迎接,田尔耕同三四个朋友入来,一一相见坐下。进忠道:“远劳下顾,旅邸茶汤不便,得罪,得罪!”
  众人道:“客中何必拘礼。”田尔耕道:“舍亲多拜上,亲事务望俯从。”进忠道:“异乡微贱之人,怎敢仰攀?且是官身,事不由已,断难从命。”尔耕道:“昨已说过,不必过谦,这几位都是至亲,故相邀同来作伐。”进忠道:“小弟有何德能,敢劳列位下顾。”那三人道:“舍亲孀居孤苦,止生此女,每要招个好女婿养老,以图照应。女儿也十分精细。今见老兄仪表,真是天生一对,郎才女貌,足以相当。”进忠犹自谦让,尔耕道:“不必说,且到小庄权住,择个吉期,再到舍亲家入赘。”进忠道:“远劳大驾,屈到馆中少叙代茶。”尔耕道:“也好,就当谢媒罢。”遂同到馆中坐下饮酒。
  忽对面桌上一人站起叫道:“田先生为何久不到小庄走走?”尔耕起身拱拱手道:“因为俗事羁绊,疏阔得罪,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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